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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儿林樾还以为他是在为银钱担忧,一拍胸脯保证道:“你不用为银钱发愁,等咱家买了地,除了自家吃的,每年多出来的粮食能卖好几两银子,而且我和凌之的小吃摊也准备上新的吃食了,再加上你这回给书铺抄书赚的钱,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有不少,再者咱家最近也没什麽花钱的地方,三年时间,攒一攒总是够的。”
沈淮之轻笑了一声,摇头道:“并不仅仅是担心银钱,之前咱们附近几个村只有老师一个教书先生,现在老师年纪大了,没法再继续教书,镇上的私塾收的束修又高,村里人去得起的不多,我就有了点儿想法,既能赚些银钱,也能继承老师的事业。”
林樾恍然大悟,“你是想要办私塾吗?”
沈淮之点头,语气却很迟疑,“是有这个想法,但我一时也下不了决心,以我的天资,三年後的乡试,不点灯熬油,埋头苦读是不可能中举的,一旦办了私塾,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我的精力和时间至少得有一半儿放在私塾上,这样一来,三年後想要中举十有八.九是不可能的。”
“但若是不办私塾,抄书的活计并不是时时都有,咱们这小地方,一年说不定都没有一个需要作保的童生,这个钱也没法赚到,哪怕是秀才,要做到每天都有空闲时间读书,还能赚钱也很困难,除了办私塾,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别的法子。”
沈淮之越说越犹豫,最後几句话都说得吞吞吐吐的,林樾还是第一次在沈淮之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这确实不是小事,林樾也没法儿立马给出回答,以他对沈淮之的了解,他能说这麽多话,又瞻前顾後的,就证明这件事他确实是想去做的,至于初衷,反而显得没有那麽重要了。
林樾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道:“读书的事得你自己决定,我实在帮不了你什麽,但如果只是为了银钱,那你真的不需要担心,我相信我能赚够你读书需要的钱,就算你抹不开面子,觉得不能全让我承担,你也可以等中举後再慢慢还我,这都不是大事儿,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
沈淮之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林樾都开始打瞌睡了,他才开口:“或许并不仅是为了银钱,但我一时片刻也想不清楚,总归现在还早,哪怕真的办私塾也得忙完秋收,我再想想。”
林樾朝他笑了笑,语气温柔又坚定,“无论你做什麽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三年後考可以,六年後也无妨,一次就中更好,两次三次也可以,就算一直不中,那你也已经是秀才了,不说万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已经很厉害了。”
沈淮之脸上也露出了笑,每一次他觉得林樾已经足够相信他的时候,林樾还是能再给他很多,多到溢出来的信任,像是浸泡在一汪温水里,让人沉醉其中,不想醒来。
已是月上中天,惦记着明日还要下地,林樾和沈淮之便停了话头,互相依偎着陷入梦乡。
次日,东方将白,宋寻春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沈家,“起床吃饭了。”
昨夜睡得晚,林樾这会儿迷迷糊糊的,直到沈淮之把湿润的巾帕盖在他脸上,他才清醒过来,“什麽时辰了?怎麽娘今天起的那麽早?”
卯时刚过,今天天气好,估摸着下午要热,所以娘说早上去早一点儿,中午太阳烈的时候就歇一会儿,下午再去割稻子。”
林樾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胡乱点了两下头,才闭着眼从床上爬起来。
沈家一行人走到稻田的时候,四周的田里还没有一个人,直到林樾割完了两捆水稻,才陆陆续续有人拎着竹筐过来。
最先到的是沈芳林,两家稻田挨着,沈芳林刚过来就打趣道:“我们小沈秀才,怎麽也不多歇一日就下地了?”
沈淮之应对这些打趣与揶揄一贯的方法就是摇头,然後再叫一声“姑姑,”道一句“您说笑了。”,今天也是如此。
沈芳林也知道他的性格,没再和他多说,转头和宋寻春寒暄起来,不过两人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弯腰割稻,捆扎,摆放,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随着太阳升起,额头上的汗水也开始往下滴,好在一家人都是熟练工,尤其是沈淮之,割得极快,大家都是从右边的田埂开始割的,每个人割的范围也差不多,但沈淮之明显要快出一截儿,林樾低头再擡头的功夫,他已经快到中间了。
割稻子,除了腰痛,最难受的就是稻穗上的芒针打在手上和脖颈上造成的红痕,尤其是汗水滑过的时候,除了痒还会泛起一阵刺痛。
林樾刚开始还能腾出手用带来的湿帕子擦一擦,到後头已经顾不上了,只能随意用袖子抹一抹。
午饭沈家人是在田埂上吃的,早上带来田里的冷馒头和冷菜,配着一口腐乳,再加上一壶凉水,几口就咽下去肚子,最後再抹一把汗,一家人又拿起各自的镰刀开始割水稻。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热烈,刚过午时就晒得人睁不开眼,林樾衣裳已经全部汗湿了,只有边角处还是干的。
沈正初皱了皱眉,高声道:“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儿,歇个半个时辰再来,别晒伤了。”
稻田距离沈家并不算远,但明显大家都懒得回去了,林樾跟着沈淮之走到对面的河里,先捧了一捧河水抹了一把脸,随後才脱了鞋走进去,一直走到上方的柳树下,一边乘凉一边泡脚,有了河水带来的清凉,林樾总算没再流汗了。
但没歇多久,林樾几人又重新回到了田里,弯腰开始割水稻,秋日天气多变,今天是艳阳天,明天就可能下雨,成熟的水稻可受不得雨淋,能越快割完越好,尤其後面还得晒谷,扬场,这些都是只有晴天才能干的活计。
沈家八亩水田,水稻种了七亩半,沈家五口人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干了三天,才将水稻割完并且背回家里,然後放在院子里晒着,第四天林樾和沈凌之照旧去了田里,这回手里拿的不是镰刀,是竹篮,割水稻的时候赶时间,田里掉了不少稻穗,能捡的还是得捡回去,七亩田,能捡好几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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