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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三人对战之时,应当她更强才对,不说战胜那两人,也绝不至于会被他们压着打,只能勉力施展一些反击和保护手段。
就是这一点,结合其它细节,让黎渐川在复盘时,一眼便怀疑上了许洋。
“在她的计划里,好像从来不担心我会被杀死……”
黎渐川分析着这个一箭三雕的局,察觉出一点奇怪之处:“她知道我跳转时间线或轮回的事?”
“不,她不知道,知道的话绝不会只有这么一点谋划……那就是和轮回之主有关?”
边摆弄手机,边思考间,黎渐川和宁准已经沿着欢喜河走出了很长一段,远远望见了福禄山脚下的光亮。
时间还不到两点,请神队集合地点就已经有不少人在了,面孔大多熟悉,和昨天的差不多。
黎渐川和宁准过来,简单同人打了个招呼,便找了个不起眼的昏暗角落坐下,继续假装打游戏,同时留意着周围的声音。
来的人多在打盹儿,抓紧时间补觉,只有少数几个疑似领头的人物,一边朝山上望,一边聚在一起小声说话。
黎渐川偷听了一阵,从他们的交谈里,终于知道欢喜沟大祭开请神路的一些具体事宜。
这些是观礼的人所不知道的,只有请神队的人因要参与仪式,才多少了解几分。
之前黎渐川就知道,大祭是分很多天的,只有清明当天才真正开始祭神,前面全是准备,而要祭神,就要先请神。但按欢喜沟这里的说法,神是极难请的,光是在请神夜前开辟一条能容神降临的请神路,便需要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福禄观和多子神教会从欢喜沟内遴选出一批人来组成所谓的请神队。这批人不限身份年龄,也不管是否是欢喜沟当地人,只看道长与嬷嬷们的眼缘,也就是合不合神性。
请神队组成后,连续三天凌晨三点,便会由一部分道长和嬷嬷,及一些曾参加过请神队的老人来带领着,进行开路仪式。
开请神路第一天,洗路,以童子血液清洗为佳,因童子还未被俗世污染,洁净无垢。
第二天,斩龙,传说大羿末年,有妖龙出世,祸乱人间,两神怜悯世人,出手斩之,重现此景,是为悦神。
第三天,红白之喜,便是欢喜沟各户人家拖拖拉拉四十九天的丧事喜事,全在这一日彻底办妥,嫁娶迎新,横棺出殡,喜钱与纸钱一同洒下。大喜同大悲,激起人间气,方能引来神明注目。
昨天洗路已经过了,现下要举行的便是斩龙。
有和黎渐川一样第一次参加请神队的人小声问:“斩龙?我怎么听说是舞龙?还是说,咱们跟舞龙一样,套上行头,然后假装被斩掉?可我不会舞龙呀,这东西得要学吧……”
明显参加过不止一次的老人掐着烟,含糊道:“不管那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黎渐川听出不对,却也猜不到是怎么回事,直到福禄山上忽地亮起一溜火把,一群道长携一条巨蟒下山。
巨蟒当真巨大,粗超两米,长约百米,头部鼓起小包,好似真是一头幼龙一般,堪称异兽。这样的异兽,全世界最为原始的热带雨林中都未必能找到,眼下却被数十名白衣道长与童子挑在一座古怪的架子上,于跃动的火光中,慢吞吞行来。
一路过来,它动也不动,身躯僵硬,唯有腥臭冲天,俨然已死去多时。
乍眼见到它便惊慌失措的请神队众人也察觉到这点,缓过神来,壮起胆子,迎了上去。
巨蟒被放置到河边,领头的红衣道长拂尘一甩,淡淡道:“身长七七四十九,是为吉数,可作皮囊。诸位,莫耽误了,速速剥皮吧。”
剥皮?
黎渐川左右看了眼,不等看出什么,队里便有老人过来,塞给他一把剥皮刀:“别傻站着了,赶紧动手吧……昨天杀猪羊,今天剥蟒皮,没什么两样,别被这大家伙的模样唬住。”
原来昨天的猪皮羊皮也是请神队自己剥的?
黎渐川琢磨着。
宁准不是请神者,围观就行,不必动手,黎渐川也没有让他动手的打算,只让他站得远点,小心被溅上脏东西。而他自己则来到蟒头附近,开始学着那些老人的模样,刮鳞剥皮。
河边很快被腥臭之气淹没,脏污横流,血水满地。
欢喜河在榆阿娘口中虽是通往神国之地,可请神队的人却也并不避讳将脏污倒进河中。
黎渐川见状,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信奉这个说法的只有一部分欢喜沟人,另外有一些,却是不信的。
而水葬,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举行的,这一点黎渐川早就知道,若欢喜沟人都和榆阿娘所说一样,全是水葬,张秀兰十胎劫里的坟地又作何解释?只是她的幻觉,或十胎劫捏造的幻象?
显然不是。
所以当时听到榆阿娘这方面的话语时,黎渐川便没有尽信。而今这一问,不过是确认自己的判断而已。
只是黎渐川不明白榆阿娘扯这样随口问问就会被戳穿的谎有什么用。
思来想去,也只有引他对欢喜河投注更多关注这一点。可即便没有榆阿娘多言,这样一条横亘过整个欢喜沟,且明显不同于寻常河流的河,黎渐川也是早晚都要一探的。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需要闯关的玩家,想要足够多的线索,拼凑出足够完整的真相,便不得不去冒险。
接近凌晨三点,这条恐怖至极的巨蟒终于被剥皮完毕。
在红衣道长的指挥下,请神队众人站成一列,依次弯腰钻进了剥下的巨蟒皮里。
有一个个人身的进入,原本瘪在地上的巨蟒皮逐渐鼓了起来,好似又被重新填进了血肉一般。
黎渐川被安排在了队伍最前方,只隔一个人便是蟒头。
湿滑黏腻的巨蟒皮极宽,以季川一米八几的身高,盖在头背上,从两侧垂下,也仅能看到一道不足半米的缝隙。缝隙外透来外头的光景,与黑沉带红,腥臭无比的蟒皮内里迥然不同。
黎渐川撑着头背上的蟒皮,腾出手来抹了把脸。
这内里未仔细清洗,盖下来全是未干的血肉,血水顺着他的脸颊脖颈流下来,很快将他浑身上下浸透。恍惚间,黎渐川竟有种自己也在变得滑腻恶臭,逐渐与这巨蟒融为一体的感觉。
“画龙已成,还须点睛,”黎渐川看到一片红色的道袍衣摆缓缓而过,来到蟒头,“请点睛笔——!”
高声唱喏中,所有道长与刚赶到不久的嬷嬷俱列前方,低低诵念起字音模糊不清的经文。
黎渐川仔细听了一阵,发现这其实不太像经文,反倒像韵律奇异飘忽的歌谣,含着呓语,藏着诡笑,隐匿着密密麻麻的虫卵蠕动声,只需一道狂热的嘶吼一点,便会燃起癫狂的尖啸。
“不行……不能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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