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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其实也不明白自己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藏着什麽未竟之意。只是终于找到时机,把玉杯又搁回窗边,再回头,瞧见卫崇也是猛然从那情绪中挣脱,难得羞赧地咳了一声,挠挠头,与她一样生涩地试图转圜。
“不如……不如把窗户关上吧。冬日里天寒。”
“都已经到早春了,何来‘冬日’?况且殿里又没燃烛火,再不开窗,好教老鼠进来偷吃麽?”
徐鸯不客气地驳了,又擡眼去瞧他,瞧了一会,突然起意似的,露出个浮泛的笑来,
“……不如你把这外袍换给朕吧。”
她一面有些狡黠地笑着,一面把刚撤回来的手又贴上卫崇的肩膀,慢慢摩挲至领口,然後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眼睛半阖。
——这不正是“讨她的欢心”麽?卫崇才放了这样的大话,当然也得表达些诚意,做些事出来。哪怕只不过是送衣这样的小事。
卫崇一听,倒也没犹豫,一只手把徐鸯抱回了离窗远一些的被衾当中,又撑起身子,单手解开那官袍。
末了,就在徐鸯还在愣神的刹那,他把手上的衣袍一扬,遮住窗外月色,又稳稳地披在了徐鸯的身上。
“……还冷吗?”
其实床被比官袍要能御寒多了。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多少有些醉了,也许是对着卫崇的怨气一点点地冒头,她盯着卫崇看了片刻,咬着下唇道:
“还冷。”
这话中的为难便昭然若揭了,哪怕是宫妃侍寝,也没有这样命令一般直白的。但卫崇却不以为意,仿佛真的觉得徐鸯确实冷了,确实需要他这身薄薄的亵衣。
他再度利落地换下亵衣,小心地裹在徐鸯身上。
这会儿,徐鸯的身上除了被衾丶卫崇的官袍,还有这些他的衣服,带着些许大狗身上的狗毛味似的,把她舒舒服服地裹了起来。虽然瞧起来是衣冠不整,但也是确实暖了起来。
只苦了卫崇,他身上可谓是一丝不挂,又正好在大开的窗口,身上原本的汗很快沁入皮肤,让他打了个寒战。
徐鸯看在眼里,纵使心下此刻是飘飘然的,也难免稍有不忍。
但她不明说,只把手一指,指向窗台。
“……再陪我把酒喝完吧。”
既是“陪”,当然卫崇也得喝。几杯酒下肚,暖了脾胃,自然不必再受寒,也就把这玩闹般的一桩事轻轻带过了。
设想得很好。徐鸯也满意地看见卫崇瞪大了眼睛,仿佛被惊喜砸中似的,僵了片刻才俯身去取酒。
从她的方向,瞧不清卫崇的动作。只听得一阵窸窣声,卫崇又侧身回来,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上她的腰,但另一只手里却没有那陪了她一夜的酒盏——
徐鸯却还没明白过来。
酒气教人头脑发晕,但也就是一阵一阵的,真正致命的是带着陌生气息的衣袍,那顺着骨髓攀缘而上的暖意。这源源不绝的温热全然麻痹了她的思绪,让她迟钝到,直到卫崇的唇再次贴住她的,她才明白过来卫崇误解了什麽——
气息交缠,她轻柔地眨眨眼,早已来不及躲开。
酒再度被卫崇渡进她的身体当中。
这是个比方才还要赤裸的吻。
没了片刻前的克制,卫崇愈加热切,他有些蛮狠地欺身上来,好像嗅到什麽一样反复而本能地缠着她。徐鸯如何受得住这样的力气,有些吃痛地往後一倒,他的身体更是几乎全压在她的身上,连手也撑在她的颈侧,压住她的青丝。
徐鸯一动,那头皮似痛非痛的针扎一样的感觉便涌了上来。当然没有那麽不能承受,却也是格外恼人。
但她越想要出声制止,卫崇的唇齿便越霸道。她只得抓紧每一次卫崇似要离开的机会喘气,然後又被更深地吻住。
一君一臣,何其荒唐。
但他们的的确确有过儿戏一般的婚约。不过,只有那些一个个葬身沙场的徐家亡灵,知晓这一段早被尘土掩埋的往事,只有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偏殿中,他们才能这样紧密地相拥。
没什麽不好,徐鸯模糊地想,卫崇确实爱她,她也确实需要卫崇。各取所需。
她仰着头,但卫崇胸前背後狰狞无比的疤痕,哪怕是在昏昧不明的夜里,哪怕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也能轻易地用指腹一点点摩挲清楚。
这是卫崇的十年。练兵丶剿匪丶征战,伤痕累累,却也是让他活得自由洒脱的十年,原属于徐鸯的十年。
有那麽一瞬间,徐鸯几乎要担心自己再在上面挠出几道新鲜的血痕。
这也不怪她,那样厚重的呼吸,那样教人喘不过气来的力道,压得她只能攀着卫崇的後颈,徒劳而用力地攥紧什麽——她後来才发觉,这并非是卫崇那布满疤痕的後肩,而是自己被撕开一截的柔滑寝衣。
酒气在这陌生的床榻间升腾。後知後觉,热意已然紧贴着她的肌肤。
她现在才明白,再名贵丶训得再好的狼狗,也是会对着主人亮出獠牙的。
“……你放肆了。”她冷下声,擡起手,掐着卫崇的脖子道。
卫崇却故意滚了滚喉结。
“那陛下罚臣吧。”他回道,手里力道丝毫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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