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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爱别离09
李峋说完这句话,等了一会,没等到落下来的刀风,便知对方听进去了,又咳嗽两声,动作牵扯腹部的伤口,疼痛没在他的面上留下一点痕迹。
“说清楚。”臣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右手一直搭在刀柄上,指腹摩挲着,语气沉冷。
李峋这才擡起眼皮看过去,重伤至此也不落李家家主的气度,一字一句道:“山子妤被抓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
臣昭瞳孔一缩,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青筋虬结。
“我对她有愧,甘愿替她瞒下,并将那孩子放入了惊霜池中——因那孩子天生妖丹破损,深受妖气侵害,不这麽做只怕活不过七日。而後千年过去,我看时机成熟,便将她带回了李家,如今她也还活着。”
“是谁?”臣昭眸光浸着凉意,心里已经隐隐浮现一个名字,可理智告诉他,不可能。
李峋没有给他太多思索纠结的时间,很快便吐出一个名字:“李月参,在外界还有个名字,李轻棠。”
果真是她,竟然是她!
臣昭立时反驳,甚至因失望而显露几分怒色:“我试过她,她的眼睛里并没有与火息相映的‘辉光’,她不是界妖。”
界妖相视,会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这片大陆上火息最本质的模样,那是一片赤红色的辉光,似铺满天际的万丈红霞,璀璨夺目。
在沉梦乡中,他总觉得那位李姑娘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感,埋藏多年的秘密也如实告之,好像打心底里信任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他为这份亲近感到疑惑,同时又生出自己也不太明了的期待,于是鬼使神差下试了她一下,最终结果自是令人失望的。
听臣昭这样说,李峋怔了一下。他并不知道与火息相映的“辉光”是什麽,也无暇思索界妖跟火息之间的关联,但他确定李月参是界妖血脉无疑。如果是眼睛的话……
“她眼睛受过伤。”李峋想起那日的场景,顿了顿,说道,“我为救她,用簪子划伤过她的眼睛,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臣昭打断他,冷声道:“我凭什麽信你?”
“你已经信了。”李峋向来古板的面孔难得露出一丝疲倦的笑意,“惊霜池相当于你们的‘圣地’吧?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山子妤又怎会将惊霜池的存在与方位告知于我?”
这也是他选择此处作为魂归之地的原因。
他将最大的证据摆在了臣昭的面前,他不信也得信。
臣昭神色晦暗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感受着体内最後残馀的那点妖力即将干涸,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微阖眼眸,说道:
“山子妤生下孩子这件事,我已瞒得足够彻底,却到底百密一疏——有人知道了。那人没资格上桌,注定是一辈子的小妖,心里必定是十二分的不甘心。他知道山子妤还有个孩子,那孩子也是界妖的血脉,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出月参的。”
“上桌”二字明显刺痛了臣昭,他表情一瞬间阴沉下来,呼吸都重了几分,恨不能一刀劈死他。
李峋只是缓了缓,继续说道:“这麽多年,我一直以为他还龟缩在李家地界内,用自己的人脉到处探查消息,没承想他早就离开了李家,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成为了杜家的家主。”
臣昭皱眉:“杜珩之是大妖。”
杜珩之并不是参与过围剿的初代大妖,是以他没有找上杜家,但总归是收集过所有现任家主的消息,他知道杜珩之是初代杜家主最受器重的嫡长子,若不是大妖,杜珩之不可能继承家主之位。
“杜珩之是大妖……但那个人不是。”李峋停了片刻,“我猜测,他动用了禁术,延长了自己的寿元,又狸猫换太子,悄无声息地替代了真正的杜珩之。”
臣昭沉思着。
带着“杜珩之可能早就被人顶替掉了”这样的想法去审视杜家主近百年的行为举止,很多事情乍一看都有情可循,但细细琢磨便能发觉其中端倪。
譬如,“杜珩之”已经很久没有离开枭城了。
——城外很多地方都没有安置宥珠,他不想被有心人察觉,便干脆不出城。
再譬如,“杜珩之”跟自己的正妻貌合神离,反而迷恋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妖。
——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他後来的孩子为什麽是小妖的秘密。
“他一个小妖,如何做到的?”
李峋道:“他的能力未必在你我之下,他只是出身不好,没有获得上桌的资格,不然我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他的踪迹。况且,他还在为李家卖命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不少腌臜事情,懂得一些禁术也不足为奇。”
臣昭慢慢蹲下身,与李峋平视,微眯双眸,冷然道:“你现在告诉我‘杜珩之’的事情,是不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月参的真实身份?”
李峋道:“是。”
他握紧了左手,平静地迎上臣昭的目光,说:“我很快就会死了,你没必要耗在我身上。”
啓用禁术虽能延长寿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杜珩之会神志不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是真的找到了界妖的血脉,他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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