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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号楼一单元,余向顺着周围栏杆有些掉漆的楼梯,轻车熟路摸到了二楼,深吸一口气,敲响了两旁贴着绿色对联的门。
站在屋外等的时候,就可以听见里面麻将啷当作响,要不是没有很夸张的喝彩声,随便路过一个人,都可以怀疑这里面是在聚众赌博。
门很快开了,一个眼睛有点儿斜视的老头给余向开的门,见是余向,露出一口大黄牙,侧身给余向让开一条道,冲里面喊道:“向向他外婆,你孙子给你送钱来了。”
余向进了屋,客厅里就放着一台麻将桌,别人打麻将是三缺一,这儿是五多一,方方正正的桌子,四面都坐了人。
很明显,刚刚来开门的那个老头儿,应该是坐在一旁围观的。
余向掏出一百,压到了外婆的牌底下,站在一旁看着。
李苗皱眉盯着面前的一行牌,觉得自己今天这手气实在是臭,看着手里的幺鸡,再摸一把旁边的八条,不知道要打哪个。
余向看了半晌,轻声道:“三万。”
然后客厅里立马就炸了,麻将桌旁另外一个老奶奶和两个老头儿都把目光朝余向聚过来,俗话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但余向却没有受到大家的欢迎,反而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都毫不留情,给余向下了逐客令。
“唉,向向送完钱就赶紧走啊。”
“是啊,咋还站这儿呢,快回去写字,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余向也已经习惯这些催促,笑了笑,给外婆挥了挥手,又给这些爷爷奶奶道了再见,被方才开门的那个老头推搡着走了。
门刚关上时,他也碰巧听到外婆十分高兴的一声“胡了”。
至于她的麻友会不会认,余向没有把握,但余向知道,外婆这会儿很高兴,就够了。
刚刚开门的老头有个很大众的称呼,大家都管他叫老王。
一年前,余向进去找外婆的时候,麻将桌旁还能看见王奶奶给大家烧的菜,但日子这种东西,飘忽不定,去年年尾时候,王奶奶就撒手人寰了,这不今年,贴着的对联就是一种阴森悲戚的绿。
今天在一块儿打麻将,说不定明天就是三缺一,所以偶尔,余向很恐惧敲开这扇门,怕看到一个新增的,空落落的位子。
好在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
池轻晚小心翼翼地扫干净了碎渣,揽在簸箕里,站在垃圾桶旁边,犹豫着该如何毁尸灭迹。
将碎渣倒在垃圾桶里,池轻晚往四周一瞟,没看见什么能供他利用的东西,最后只能抽了几张纸,盖在碗的尸首上。
就很像一个良心不安的凶手,池轻晚压下心头的尴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心吊胆地把锅洗完。
刚甩着手出了厨房,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响动,从镜子里看到余向正在门口换鞋的身影。
池轻晚清了清嗓,用音量掩盖心虚,故意大声道:“你家锅我洗了,你要咋感谢我?”
“谢谢啊。”余向抬眸,看着池轻晚腰间还没解下来的围裙,眼眸中稍稍有些诧异,指了指池轻晚,“围裙,摘下来。”
靠,不愧是余向,这感谢和他人一样,都云淡风轻的。池轻晚心底这么嘟囔了一声,转头重回厨房,挂好了围裙。
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池轻晚把文件夹张开又合上,反复发出拍打的声响,故作不耐其烦地喊余向:“喂,你动作快点儿,过来对稿子。”
不是他对这个事儿感兴趣,而是看着余向这么在屋里四处乱走,实在危险。
万一走到厨房,发现了自己干的事儿该咋办,他可不要被当场抓包。
在池轻晚一动不动目光的监视下,余向只是洗了个手,就也跟着坐了过来,翻出自己的主持稿递给池轻晚。
“一共六个主持,两两一组,已经分好了。”余向手里转着笔。“有些地方有稍微的修改,你按照这份上面的标记,照着修改一下。”
池轻晚点点头,手指灵巧地直接顺走了余向手中的笔,低头在主持稿上涂涂画画。
余向就在一旁看着,因为是趴在茶几上的缘故,眼前这人腰弓得像虾,看着着实有些憋屈。
“起来,去我房间写。”余向没有思考太多,直接了当。
倒是池轻晚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试探:“可以吗?”
余向已经从池轻晚身旁走过,声音有点儿倦怠:“有什么不可以的?”
既然热情好客地主人都这么说了,池轻晚翘着尾巴,跟在余向身后,眼里满是好奇地进了余向的房间。
令池轻晚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余向的房间应该会是什么黑白简约风,但居然和整间房子保持着一样的装修基调,挨着墙是个木质大书架,洋洋洒洒堆了一墙的书。
池轻晚试图从中找出几本没有拆封的,佐证自己“这都是余向用来装逼”的猜想,却发现没有任何一本书是还留着塑料膜的,不禁更愕然了。
视线扫到红木书桌上的电脑,池轻晚眼睛一亮,过去握在了椅子里,手搭上鼠标摩挲着,心里全是故人重逢的喜悦。
余向用文件夹敲了敲桌檐,才让池轻晚的目光恋恋不舍地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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