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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的梦中梦里,有个声音从遥远空濛的地方响起。悲戚,哽咽,还夹着?几声病痛的咳嗽,哪里像他的爱妃,但他还是听?出来了,那就是爱妃的声音。
“咳咳,大王,幽冥路远,你要?走也别一个人?走,带上我好不好……求你带我一起……”
“如有来世,我想要?与?你重逢……咳咳……”
“下一世,我一定早早就告诉你,我对你……咳咳……倾心?相?许,恋慕已久。”
“好。”他在梦中梦里说?好。别哭了爱妃,我怎么会抛下你一个人?。
年轻的帝王在行宫里醒来了,容颜昳丽的妃子正探着?身子,睁大着?一双清澈的桃花眼看他:“大王,你是不是乏了?”
他看着?面前人?怔怔出神。好奇怪的梦,他会死得比爱妃更早?是因为去看了自己的陵墓,才做了那样的梦么。
“要?不要?回寝宫休息?”妃子又说?。
他动了动唇。
你真是那样想的么?对朕倾心?相?许,恋慕已久……
是梦中生的妄念吧,你爱的难道不是朕赐给你的锦衣玉食、奇珍异宝么?你若真是那样想,又为何……回绝我……
心?高气傲的君王,被拒绝过一次以后,就不会再问第二遍。从来没?有。
“咦,大王你睡懵啦?”妃子疑惑地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回神,问道:“爱妃,有什么想要?的赏赐么?”
“怎么突然说?这个呀……”妃子想了想,“一时想不出,大王见到了什么精巧的小?玩意儿就赏给我吧。”
“好。”
他一把抓住那只刚才在他眼前白生生得晃眼的手,将纤细指尖含入口?中。
献艺的伶人?们被赶了出去,殿门合拢,他撕开妃子身穿的那件精工细绣的茜色纱衫,玉白的肉体裸呈出来。美人?倒在榻上,在绢帛堆里呻吟。
陆含璋在窗外的暴雨声里醒来了。心?脏跳得有些快,呼吸比平常急促,身体沁出冷汗,他喘着?气,在电光里看着?乖巧窝在怀里的人?。在这样的雷雨夜里,他的心?跳愈来愈响,响如雷鸣,偶尔划过的电光将屋子里映得明如白昼,也照亮他脸上晦暗之色,一些久远的记忆在胸腔里苏醒。
他用目光一寸寸描摹怀中人?那纤秀的轮廓。人?真的有灵魂吗?若是没?有,他体内又怎么会存在着?这样一种深切到印刻千年的爱欲?
他想,这辈子也要?困于?这个人?的身上了,再也无法看别人?一眼。
当初拟定那份终身包养协议时,他就感觉到了这一点,现在不过是再度确认。
怀中人?被他过急的喘息声惊醒了,睁开眼,伸手抱住他,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抚摸:“你不舒服吗?”在担心?他发病。
“没?事。”陆含璋忽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诶,怎么突然说?这个,”楚暮云的第一反应也和?千年前差不多,想了想说?,“我不缺什么呀,要?不……你穿上束缚带给我看看?”
“那是什么?”陆含璋问。
“……没?什么,算啦,你别问了。”楚暮云弯着?眼睛,小?狐狸似地笑。
“……”感觉猜也能猜到,是什么类型的东西。陆含璋暗想,千年前想要?精巧的玩物,现在却变成了馋他身子。
“你出汗了呀。”小?妖妃细白手指搭在他额头上擦拭,陆含璋抓住那只手按在床上,撑起身子,从上往下俯视。他的手指插进楚暮云铺在床上的黑发里。楚暮云的头发养得略长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直没?剪,但还不像千年前的妃子那样长,长到像乌黑发光的绢绸,他的手指可以绞起来,卷上几圈。
陆含璋历史学得一般,但也知道古人?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轻易不会剪发。千年前,解下束发的长笄时,帝王的头发披散下来也很长,两个人?的发丝会在情事时交缠在一起。若是缠得狠了,解都解不开,用剪子剪下来,就是结在一起的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他低头落下一个亲吻时,心?想,为什么在梦里,他明明已是尊贵的帝王,都没?有问出口?那句话?
“你真是那样想的么?对朕倾心?相?许,恋慕已久……”
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嘴,如鲠在喉,让他介怀了千年,直到现在也问不出口?,只想把人?困在身边,死死锁在一起就好。
温暖的、奢华的酒店套房里,一对来自千年前的孤魂野鬼抵死缠绵。
在这雷声轰鸣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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