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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时——!”
“殿下?!”
破空的锋利的刀尖慌乱间陡然向上,丝帛崩裂的细微之声淹没在剧烈的喘息间,谢暄凭一口股气硬撑起的身体被这股看起来微小,却凶戾的力量带起,脚尖趔趄着后退,与身后的胸膛轰然相撞。
“无妄!”他张开双臂,眼神恍惚,却仍用力高高扬起下颌,“本王再说一遍,滚!”
无妄这个名字一出,一直用力撕扯他的肩膀,想将他带到身后的那股力量骤然停滞,月光里,那一抹清霜还要冷冽的刀光在铮鸣声中消失在刀鞘之内。
谢暄微愕,即使头脑浑噩他也看得分明,无妄手中持的是锦衣卫惯用的绣春刀!
无妄单膝跪地,握住刀柄的双手青筋高凸,“殿下,娘娘的懿旨,杀无赦。”
“兰时。”
“你别说话!”谢暄头也不回地呵斥,依旧用力伸展着双臂,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跪地的无妄,“你想杀他可以,就只要把我杀了。”
“殿下,属下只听娘娘的懿旨,今日杀不得,明日属下也会来杀。”无妄的音调仿佛毫无感情的木人,冷冷道,“但现下殿下看起来已经体力不支,或许属下不用等到明天。”
“你……!”谢暄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目光垂至无妄腰侧,“是皇嫂让你使的绣春刀?”
无妄眉头微动,沉默不语。
他不能答是,也无法答不是。
“你身为皇后娘娘的暗卫,却用锦衣卫才会用的绣春刀来杀人,究竟是何意图。”谢暄察觉傅行简想要说些什么,再次低低叱道,“你别说话……”
他的气息随即微滞,而后逐渐趋于从容,还手臂却愈发用力,撑起了谢暄已经虚软的身体。
“雍京堪称小朝廷,此地的锦衣卫数以千计,不知道本王现在喊上一声,究竟会有多少人立刻出现,你这是要皇嫂身上泼脏水吗。”
“属下不敢!”无妄的手虚扶在绣春刀的刀柄之上,想握起,却又缓缓放下,“殿下,但您随傅行简私奔一事娘娘大怒,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这一番话说完,几乎耗尽了谢暄最后的力气,他眨了眨眼,将眼前明明没动,却不断虚晃的人影重合在一起,他哑着嗓子,声音已几不可闻,
“你若是被锦衣卫发现佩戴绣春刀刺杀朝廷命官,皇嫂……皇嫂更不会放过你……”
无妄再次陷入沉默。
一个是武功完全无法与自己匹敌的文官,一个是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潞王,即使他们故意和马夫换了屋子拖延时间,即使那两个人的武功让他颇为意外,但对他来说,这仍是一个如喝水般简单的任务。
他再次悄然握紧了刀柄,就算潞王真的挡在前面,他仍能杀死傅行简,只是若潞王将现在这番情形说出去,必然会给皇后带来莫大的麻烦。
无妄抬眼,目光越过困住面前两个人的这条死路,天边那一道微光已经泛起淡淡的红,要不了多久,这条巷子里就会不断有人经过,或许其中真的会有潞王口中那无处不在的锦衣卫。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凌晨的死寂,无妄的眼神蓦然凝起,他回头,巷子幽深的尽头昏暗到看不到一丝人影,但锦衣卫特有的鹿皮靴,那坚硬的靴底踏破石板一般的力量,却回荡在狭长的墙壁之间,一下一下,犹如直接踩在人的心脏之上。
“无妄。”
无妄猛然回头,那个差一点就被他杀死的人正抬眸看他,昏暗之中看不清他是否面露恐惧,但声音却是从容,方才还紧紧将其护在身后的潞王似乎已经不支,被他横抱在前,只垂下一只手臂无依地微荡。
潞王陷入了昏迷,可背后的奔跑声却愈来愈近,犹如炸响在耳边。
“我只想安安心心做我的七品知县,陷入皇后与锦衣卫的争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你尽可放心,我不会将你说去,但……”傅行简微微抬起下颌,看向黑暗中已经隐约可见的身影,沉声道,“但若是被锦衣卫亲眼看到,那你浑身也是嘴也说不清的。”
“潞王他……”
“他只能跟着我。”傅行简冷冷地打断他,“也只会跟着我。”
无妄回头看了一眼,忽然一跃而起,如展翅的鹰隼一般无声地滑入黑夜,而几乎同时,一队锦衣卫出现在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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