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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今日无星无月,整个后花园也被黑暗覆罩,瞧不见其他人的踪迹,只能看见两侧山石枯树的影子被投落在脚下,随着提灯的晃动,拉长、摇荡、扭曲……狰狞而怪诞。
苏妙漪心中七上八下地,忍不住试探地和前面带路的婢女搭话。
“你是义母身边的婢女?”
“我之前好像从未见过你……”
“义母今夜是不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可不论她说什么,前面那婢女都一声不吭,无动于衷。
忽然间,身后传来几只雀鸟受惊振翅的动静,在寂静诡异的夜色里简直犹如一声响雷。
苏妙漪蓦地回头,几道黑影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那山石矮林中窜了出来!
她一惊,尚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嘴里便已被塞进了一个布团,手脚也被麻绳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唔!”
苏妙漪一边挣扎着,一边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提着灯缓缓转过身来的婢女。
婢女的面容隐在幽黯夜色中,声音冰冷得可怕,“丢进水里,沉了吧。”
苏妙漪眸光骤缩,浑身的血液都随之凝滞——
被丢入池水中的那一瞬,苏妙漪的一颗心也倏然下沉,无止尽地下坠,下坠……
直到后背砸入水面,直到四溅的水花朝她涌过来,那颗心才“咚”地一声落了地,碎得血肉模糊。
他们要杀了她……
是扶阳县主,还是容云暮?
又或是……容玠?
然而很快,濒死的窒息感就让苏妙漪将一切猜疑抛之脑后,唯一的念头便只剩“活下去”。
她还没将知微堂开去汴京,还没变成富甲一方的商人,还没取代裘恕、回到那个女人面前,让她为抛家弃子而羞惭懊悔……
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怎么能如此轻易,如此悄无声息又见不得光死了?!!
求生的意志瞬间暴涨。
苏妙漪不甘心地挣扎起来,极力朝头顶起伏的涟漪靠去。
然而脚腕上捆系的粗绳,尾端穿石而过。
伴随着石块下沉的重量,那粗绳就好似从池底蔓延而上的水草、又好似水鬼贪婪无厌的手掌,死命拖拽着苏妙漪往地狱中沉沦……
苏妙漪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腕,艰难地摸出袖中妆刀,又伸手捞住了那栓系着石块的麻绳,拼尽全力地想要割断它。
可麻绳足足有两根手指那么粗,锋锐却小巧的妆刀在麻绳上胡乱割划着,却只割断了些许绳丝,刀刃还时不时划向苏妙漪的手掌。
不出片刻,绳子一股还未割断,手掌上却已多出了好几道伤口……
苏妙漪能感受到气力在一点点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终于,她控制不住地呛了口水,攥着麻绳的手也随之一松!
生机瞬间坍塌。
冰冷的池水争先恐口没入她的口鼻,无力、痛苦和绝望也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溺……
“咚。”
水中似乎又传来一声闷响。
就在苏妙漪意识逐渐模糊时,她腰间忽然一紧。下一瞬,脚腕上拖拽她的力道也猝然消失!
揽在腰上的臂膀强有力地挟裹着苏妙漪,带着她破水而出。
“咳咳咳。”
待苏妙漪再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救上了岸,整个人瘫软在水畔,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地呛着水。
直到将那些水全都咳了出来,直到重新喘上气,苏妙漪才终于觉得自己从鬼门关一脚踏了回来。
她哆哆嗦嗦抬起沾着水珠的眼睫,看向自己身前伫立的颀长身影。
云散雾褪,惨白的月辉穿过枯枝败叶,朦朦胧胧落在了来人身上。那身浅青色的宽袖襕衫被池水浸透,变成了更浓重、好似怎么都化不开的一团靛色。
苏妙漪视线倏然一顿,再朝那人脸上看去时,眼里已染上几分惶惶。
最先入目的,是湿淋淋淌着水,却仍难掩锐利棱角的下颌,再往上是紧抿着的薄唇,直挺的鼻梁,最后……凌乱微湿的发丝下,是一双清冷沉郁、再熟悉不过的眉眼。
容、玠!
苏妙漪瞳孔震颤,倏然朝后退去。
就在她看向容玠时,容玠眼眸微垂,同样也在看她。
素来张扬跳脱的少女此刻就如同被疾风骤雨打蔫了一般,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湿透的墨发自她肩头披散而下,垂在腰际的发梢随着她身体的瑟缩止不住地颤动。
与此同时,她还手脚并用地朝后挪动着,裙摆沾上了泥泞的痕迹,手掌上的伤口也在动作间被拉扯,涌出更多血珠,滴落而下……
容玠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异样。
他终于迈步,快步朝苏妙漪走去。离得近了,他手腕一转,衣袖滑落,这才露出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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