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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那些,几分真几分假?”林振川坐在椅子上双眸盯着他的眼睛。
“我问心无愧,”林远琛漠然地回答道。
“想来是平常你对张教授那边做得太不留馀地了,当初我就跟你说过,在外为人处世,就应该以和为贵,不要惹是生非,之前也多少次通过陈院提醒你......”
“父亲。”
林远琛冷冷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时间不早了,都这个点了,要不您先带着妈回酒店休息。”
“你什麽态度!”林振川语气也森寒了下来。
“好啦好啦,儿子身上还有伤呢,本来就容易累,有什麽事儿我们明天再说,我先跟你爸回去休息。”
“你就这样惯着他!你知不知道现在网上在说他什麽,快40岁的人了还意气用事,舆论还不知道压不压得下去......”
“够了够了,他现在伤成这样,你明明那麽担心他,在他面前又干嘛总是说这些呢?”
母亲看着也觉得着急,看他们两个人很快就要吵起来的样子,又担心着林远琛的伤,一时倒是难得这样去反驳自己的丈夫。
林远琛合上双眼,悠悠叹息着,才说道,“我没什麽事,我看自己的情况,明天晚上之前可以转出监护室,不用担心,要是医院事儿忙,也可以早点回去,不用在这里耽误。”
“啧,远琛。”
即使是母亲使眼色过来,林远琛也没去看,偏过头望向一旁窗帘遮挡着窗户就不再说话了,直到父母离开。
封闭的空间,的确有时候会加深心里的郁结。
仔细想想,林远琛真的觉得自己于亲缘上到底是个没福气的人。
从小到大,父亲的严苛和戾气就像是挥之不散的乌云一直笼罩着他,脾气里的急躁易怒就像是有样学样的复制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努力地想要跟那时候爱的人造出一个新家,在上海落地生根,娶妻生子,但各自最後还是奔向不同的人生方向,分道扬镳。
家变成了一个空壳,繁华地段三室两厅,宽敞又冰冷。
上海与北京也渐渐变成了一样的地方,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岁时的状态,那时候拼命读书,现在拼命工作。
家成了短暂休息的宾馆,继续办公的场所,好好冲个凉的澡堂,他吃着外卖,匆匆回来,匆匆离开,每个周末有钟点工阿姨按时来打扫。
毫无改变的时日,就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直到开始改变,他才恍惚意识到原来这样仓促的毫无色彩的日子已经过了这麽久。
陆洋踏进门槛,陆陆续续地带着东西连同自己一起塞进了这个空间。
他第一次知道了那副金丝眼镜的度数还是读书的时候量的,看得勉强清晰更多是修饰眼睛用的,而真正实用的是陆洋手里另一副黑框眼镜。
他第一次尝到了蒜头油炒着虾头吊出来的汤底,陆洋的面条也煮得劲道,在家里做饭是真的能做到吃起来就像饭馆里的一样。
他一次次在家这个空间里,跟陆洋之间发生着拉锯撕扯,把过往那段对彼此都晦暗的时光,不断摊开来重复着伤害与原谅,互相陪伴着一起闷头乱撞,直到遍体鳞伤再互相安慰拥抱。
心里的确是会有些感叹的。
被打断的疲累又渐渐袭上精神,快凌晨三点的时候,林远琛终于在昏沉朦胧间睡去,坠进了零碎而模糊的梦境碎片里。
而另一边的心外科正在连夜苦战着一台不停跳搭桥,颜瑶本来接到人後也要上来的,结果被自己医院里的急诊手术叫走了,闫怀峥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歇过,但现在他看上去依然神采奕奕,专注又仔细地做着手上的缝合。
病人犹豫了很久之後跟家属商量过还是接受了更换主刀医生,倒也不是不信任闫怀峥,毕竟闫教授的名头他们在求医时他们也有所耳闻,但毕竟病程全程都是林远琛跟下来的,突然换医生很多人还是会内心忐忑。
确定之後,自然是加班加点,尽量不影响後续的安排,也让病人尽早地得到治疗。
这是今天的第三台手术,前两台是江述宁做的一助,这一台从上台开始陆洋就有些无法克制的紧张。
到最後收尾前,闫怀峥突然擡起头笑了一下。
“如果不擡头看你,我还以为是远琛站在我对面当助手呢。”
陆洋低了一下头算是谦虚地回应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是客套,但毕竟全程顺利,闫怀峥的节奏和习惯跟林远琛没有太大的区别,他配合起来也没有什麽障碍。
“远琛刚开始主刀那阵子,是我们老师最忙的时候,所以我手把手带过他一段时间,後来也一起工作过很久。”
“他的确是很用心地在训练你,成果也非常好。”
江述宁在手术台上更像招招式式都是严谨恰好的学院派,是许多名师的教导和影响融合的结晶。而陆洋的确就像传闻中的那样“野路子”,就是翻版的林远琛,先模仿再创造。
手术在清晨快六点的时候结束,闫怀峥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去休息了,陆洋在看着住院医们把人送进监护室之後,也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值班室内。
屏幕的灯光闪烁着,他在桌前坐了很久,看着对话框里自己写完後复制上去的密密麻麻的几段文字,狠了狠心按下了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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