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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想,魏钧都觉得这不合理。那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
秦殊观安排了彻查工作,然后回到了办公室。他走进卫生间,让自己正对着镜子停下脚步。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眉宇间的忧郁令这张脸看上去有点神经质的破碎感。刚进警局的时候,这张脸无法令人信服,他们怕他摔碎,怕他被血腥残忍的凶杀现场吓哭。
很难说那些自诩男子气概十足的同事脸上的笑容是善意还是嘲讽,不过秦殊观不在乎。没过多久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发现他确实会碎,但他炸裂的碎片会刺进每一个人的要害。
安鹤笙是对的。
每个家庭都携带一些创伤史。每个创伤都以独特的方式存在于一个家庭中,下一代在出生前就已经打上了创伤的印记。
秦殊观面容当中隐隐透露的破碎感继承自他的母亲,也许他的家族中还有很多人长着相似的面孔,就和流淌在他们血脉里的精神分裂因子一样。
过去他不愿照镜子,是不想看到自己继承的“遗产”,不想听到那个女人一遍遍质问他——“你忏悔自己的罪恶了吗”。
之后他不愿照镜子,是不想看到那个人。那个和他相像的人。
安鹤笙是对的。
他能抓到傀儡师,是因为他们是镜子的两面。
他和安鹤笙一样,能在血浆中看到眼泪,在人皮下看到魔鬼,在骇人的凶残暴行中看到从初始到终结的轨迹。他能看到尸体睁开双眼,听到死亡的呼啸。
他知道那些恶魔令人发指的内心,但真正令他害怕的是,他理解恶魔的愉悦和渴望。
突破禁忌、恣意疯狂的快感会动摇、玷污人心,会让人万劫不复。
他嫉妒那些浑然不觉的庸人,嫉妒他们的无忧无虑。
安鹤笙是对的。
秦殊观看向自己破了的嘴唇。他的技术确实很糟糕,他对这种事毫无经验。
他从不和任何人接近。也没有人敢接近这块人形冰山。不止爱情,他连普通寻常的人际交往也乏善可陈。他的感情生活匮乏得连终身监丨禁的囚犯都要同情他。
现在他强迫自己直视镜中的面容,不自觉想起了之前安鹤笙拿在手里的《忏悔录》。
——主,你会认识我,我也会认识你。我将像你认识我一样认识你。灵魂的力量啊,请你进入我的内心,请按你的意志塑造它、占有它,让它既无瑕疵又无痕。
他害怕被读懂,又渴望被读懂。他以为这世上唯一能理解自己的,或许只有他曾向其忏悔的主。
讽刺的是,找到他、看穿他的是一个罪犯。
秦殊观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滚烫的血液镇静下来。但冷水冲刷不掉刻在他脑袋里的一行行血字——
我是你终将要去的地方。我不是恶魔,我是地狱。
等他走出浴室,他打了个电话:“在安鹤笙的牢房里加装一道安防玻璃墙,要尽快。”
……
安鹤笙看着牢房里竖起的安防玻璃墙,感觉自己像琥珀里的甲虫,动物园里的山羊。
SN513不存在的拳头又硬了:【可恶,秦殊观真是个拔dio无情的男人。亲你的时候像三天没见到主人的大狗,亲完就翻脸不认人。】
安鹤笙:【为什么这件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得特别奇怪。】
SN513:【这得益于我高度概括和奇妙比喻的能力。安医生,秦殊观是不是被前几天的事吓到了,所以在牢房里又加装了一道墙?看来他是真的怕你了。】
安鹤笙挑眉道:【他不是怕我,是怕他自己。这道墙是给他自己装的‘笼子’。】
SN513有点没听懂:【可他在笼子外面啊?】
安鹤笙出神地说:【有些笼子是有形的,有些笼子是无形的。】
秦殊观的梦魇是他内心深处欲望和恐惧的真实写照。就像人在悬崖边缘会产生纵身一跃的冲动,他的意识越是害怕被心魔动摇占据,他的潜意识就越是渴望被心魔占有支配。
他想把自己关起来,或者说想把藏在心里的恶魔关起来。
又到了513的盲区了。他疑惑地说:【那秦殊观会按照你的计划杀了你吗?】
如果真的存在那样一道扭曲畸形的围墙,我会亲手劈裂它、推倒它。连着血肉的部分就挖掉血肉,连着骨头的部分就砸断骨头,一寸不留——
安鹤笙想起那天秦殊观毅然决然的话,扬起嘴角淡淡道:【他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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