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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什麽时候写下的手书,一手极为潦草的狂草字,仔细分辨才勉强能看清楚。
展开文书时,迎面一股浅淡的酒气。
她几乎可以看到夜晚天气酷寒的砂石荒漠里,他在帐子里一边喝酒一边写字,香气浓郁的烈酒不慎滴落了几滴在文书上的场面。
姜鸾拿过一卷空白书卷。蘸足了笔墨,开始写回信。
提笔写下头一句,“野花野草石头都已收到。野花野草装点室内,五彩石子放于鱼缸底。”
想了想,又写下第二句,“我亦安好。想你了。”
顾忌着回程路上不安稳,同样是连姓名题字都没有。
正要把书卷收起来,忽然想起了即将押送粮草去边境的卢四郎,似乎不怎麽受裴显待见,在最前头又提笔加了一句,
“不许为难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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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庆帝这次的癔症发作,实打实地来势汹汹,御医们束手无策。平日里好用的艾草灸穴,眼下也不管用了,所有人只能往端庆帝紧闭的嘴里灌进汤药,等待圣人自行醒来。
虎儿只有一岁,谁也没办法从他的嘴里打探到当日的情形。但山坡下摆放的满满一盆清水,每个勘察现场的人都看得清楚。
肯定有人刻意谋害。
宫中意图谋害圣人,耸人听闻的诛九族大罪,没有人敢怠慢。
当日在场不在场的人都被询问了口供,在场赴宴的大批宗室皇亲,和圣人吵嘴的顾娘娘,听从圣命没有跟随的徐公公,薛夺,甚至半路离席的姜鸾都被询问了口供。
丁翦那边实在太忙,直到第二天才赶来东宫,当面录下了皇太女的口供,他自己作为证人,也在供状上画了押,收起了卷宗,堆在一大堆的卷宗纸堆里。
“有劳殿下,殿下的嫌疑已经洗清了,臣可以作人证。”
丁翦看起来比战场上打了三天三夜还要疲倦,眉心横过的刀疤突突跳动,“殿下要去紫宸殿探望圣人病情的话,臣愿陪同护卫。”
姜鸾起身就走。
去紫宸殿的路上边走边说话,她惦记着昨天当值丶挨了圣人一顿骂丶後来又被抓入大牢的倒霉薛夺。
“薛夺人在哪儿?在御花园里看到他被上了镣带走了?”
丁翦不瞒她。
“人在昭狱。薛二将军是负责护卫圣人的禁军中郎将,必须得走一趟大狱。不过昨日圣人斥退他,喝令他不必跟随,所有人都瞧见了,应该不至于牵连到他的性命。现在人蹲在昭狱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偶尔提审一次,他答话也谨慎,殿下不必担心。”
姜鸾点点头。
丁翦却提起了另一个人。
“徐在安徐公公……”他欲言又止。
徐公公当天被带走,姜鸾也看见的。相比于护卫圣人御驾的薛夺,她原以为徐公公的罪责轻得多。“徐公公怎麽了?在狱里病了?”
丁翦摇头不语。
正好走到一段狭长的宫道,他看看前後都是东宫禁卫,下定了决心似的,走近姜鸾身侧,附耳低声道了句,
“徐在安公公嘴里问出了一件大事。殿下预备着,心里做个提防。”
“怎样的大事?”
“先帝的死因。”
姜鸾的脚步霍然停下了。“哪个先帝?我父亲明宗皇帝,还是我兄长,灵帝?”
“去年八月薨逝,报了病逝的灵帝。”丁翦慎重地压低嗓音,“死因存疑。”
“说详细点。”
“再详细的,末将就不知了。这次所有拘押的人犯都要经过大理寺和刑部的三堂会审,末将只是把人押送过去旁听。询问其他人,第一轮都只是追问口供。询问到徐公公时,不知怎麽的直接就动了刑。徐公公挨了几下打,人吓得木了,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乱糟糟什麽都说。末将当时只听了几句,就被主审的大理寺卿打断,当场把人从昭狱提去了大理寺。”
姜鸾原地站了一会儿,擡脚继续往外走。
“知道了。”她冷淡地说。
京城的天气到了九月中,白天的日光依旧暖洋洋的,但秋日里的风越来越大了。
她在呼啸而过的秋风里走,卷起的几片落叶吹过她身侧。开始有黄叶了。
她那位好兄长,上辈子就死的蹊跷。也是在一场京城大乱里突然暴卒,报了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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