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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在面向王宫方向的议会楼的后侧,一个金发少女出现在露台上。
&esp;&esp;因为当前是深夜,很多人一开始甚至并没有注意到她,直到她大声开口,才引得广场上的士兵们左顾右盼地寻找她的位置,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她那幽渺的身影,远远看去,就像一条脆弱的枯枝。
&esp;&esp;塞琪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此时紧张得双腿直发抖,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开始显得陌生了,每个吐出的字眼好像都变得荒谬幼稚。
&esp;&esp;为什么一切的关键,偏偏落在她这个不重要的人的肩上?她知道,在他人眼中,她不过是个肤浅、傲慢且无知的贵族小姐而已。
&esp;&esp;在风中被吹得噼啪作响的卫队旗帜,还有泛着幽幽寒光的金属兵器,此刻都像是对她的嘲弄和轻蔑。
&esp;&esp;没有人会相信她的。
&esp;&esp;但是,她必须一试,是为了薇岚,更是为了自己。
&esp;&esp;“王都卫队的士兵们……请听我说!”她发自肺腑地喊道,可是呼啸的夜风让她不确定人们是否听见了她的话。
&esp;&esp;于是她又尝试了一次,这次,声音仍在颤抖,却更响亮和缓慢。
&esp;&esp;“王都卫队的士兵们,请听我说!我名叫塞琪,是安蒂公爵的女儿,我……带来了我从我父亲的书房里偷出的信函。我们在王都杂报社将原件用尖刻针翻刻在蜡版上,随后眷制了多份副本,从字迹到签名,一切都清晰可见。”
&esp;&esp;“各位,我想要告诉你们,女王陛下并没有出卖这个国家——是我的父亲,为了权力和私欲,将不愿支持他的法师们关押起来,再放出虚假的消息,欺骗你们和行省驻军,引导各位误人歧途!但……你们不必盲目听从我或任何人的解释和命令,我只想恳请你们……亲自阅读纸上的字句,然后,用你们自由而英勇的心来判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恶人和叛徒!”
&esp;&esp;“哗啦”一声,她猛然将手中的什么东西向露台外狠狠抛去——由于她站在二楼,又身处于黑暗中,原本没人留意到她手里竟然还拿着如此厚的一迭东西。
&esp;&esp;而做完这件事的塞琪,直接双腿一软地跌倒在露台上,周边明明没有光源或火源,她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于最灿烂炙热的世界中心——永恒的自由之火,要求被照耀之人付出永久被逐出乐园的代价。她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止不住地哭泣着、哭泣着,知道此生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她的家族将因为她今日的举动而覆灭,现在,世界正在眼前,她将必须第一次睁开双眼,踏上人生这场艰辛而孤寂的旅程。
&esp;&esp;于是,那一天,在众人的惊呼之中,那一张张发出密谋低语的羊皮纸,在十月的皇家广场上,被狂风卷向四面八方,终是化作漫天飞雪。
&esp;&esp;薇岚遥望着露台上那几不可见的身影,眼睛微热。
&esp;&esp;但流泪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于是她很快遏止住情绪,转而看向一旁的奈娜,用有些虚弱却一如既往地镇定的声音喊她:“女王陛下。”
&esp;&esp;奈娜的眼神扫过薇岚鲜血淋漓的双手,最后回到她那张美丽却苍白的面孔上,什么也没说。
&esp;&esp;“伊奥大人和其他多位不愿意支持安蒂的高级法师们,被送往了阿斯特勒行省的飞马暸望塔,”
&esp;&esp;这句话激起了奈娜的很大反应,她一下抓住利维的手臂,急切地问:“利维!你听见了吗?!”
&esp;&esp;可利维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十分遥远和恍惚,像是整个人都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中一般。
&esp;&esp;“我们去过的,奈娜,”过了一会,他才这样说,“你曾在那里——死过一次。”
&esp;&esp;——————
&esp;&esp;“四月是最残酷的季节,五月万里无云……”
&esp;&esp;“奈娜,你知道这首歌的寓意其实并不好吗?这是一首古代的安息曲。”
&esp;&esp;“安息曲是什么呢,哥哥?”
&esp;&esp;“嗯……很久以前的人们认为,人死后的十天,灵魂仍然没有完全离开人世。为了让死者得以安息,死者的亲人和朋友要在那十天内,每天穿戴黑色的衣服,定时为对方哼唱安息曲,此后的每一年,也都要在那十天里这样做。”
&esp;&esp;“可是,从歌词中,完全感觉不出来这个意思。”
&esp;&esp;“那你知道这首曲子还有前半段吗?”
&esp;&esp;“真的吗?”
&esp;&esp;“真的,内容是……”
&esp;&esp;……
&esp;&esp;“奈娜!”
&esp;&esp;奈娜猛地惊醒,便看见利维的面孔正倒置在她的视线里,一半被烛光照亮,一半隐藏在阴影中。他的手按在她的额头,看见她醒来了,又向后轻轻抚去,冰凉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sp;&esp;“奈娜,得走了。”他低声说。
&esp;&esp;奈娜反应了片刻,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个少女,也并不身处于阿斯特勒行宫。她挣脱他的怀抱,慌张地从长凳上跳了起来,“我睡了多久?”
&esp;&esp;利维也跟着站了起来,动作优雅地抚平衣服上的皱褶。他从小就是个注重仪态的人,无论当下实际上有多狼狈。
&esp;&esp;“不到十分钟而已,我说过我会叫你起来的。”
&esp;&esp;奈娜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这才想起来,他们与近十名皇家侍卫队成员已经抵达阿斯特勒行省,恰好在信差所更换马匹。她实在太累了,便在这个空隙坐下来,打算稍作休息,但不知怎么的,最后整个人都睡着了,还被利维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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