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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您也来看我们家殿下了。”
“他既是我的好友,我如何能不来看他。”叶景策眼睫垂了垂,“殿下他如何了?”
“回禀将军,郡主守了殿下好几个时辰了,殿下这烧也没能退下,许是……许是喝的药还不够,奴才这才端来新的药。”
小哲子说着,抬手抹了下眼泪,叶景策闻声蹙了蹙眉,片刻,摇头道:“罢了,我先进去瞧瞧他吧。”
一众将士的围观之中,叶景策随着小哲子迈步帐中,方进了帐,就见洛子羡懒散地躺在榻上,不时发出几声故作痛苦的咳嗽。
“殿下这病装得还真像。”叶景策摇头感叹,洛子羡轻笑一声,“你和小哲子那出戏演得也不错,只怕是现在全营都觉得我重症难医了。”
“殿下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效果吗?”叶景策坐至榻前,见洛子羡的脸色比前些日子好上不少,略微放下心来,话落,见榻上那人坐起身来,开口道,“阿策,唐辞佑可是已经启程了?”
“他已经启程一周有余了,这一周正赶梅雨季节,想来他这路并不好走。”叶景策说着,洛子羡点点头,“是啊,这雨季本就不便出行,更何况他拖家带口,而今朝中又加紧防备,关关难过,只盼着他快些抵达碧落城,我们的人也好接应。”
“算着日子,应当也快了。”叶景策微微颔首,抬眼望着窗外连绵的细雨,微微叹气道,“眼下只希望朝中那边安生些,别出了什么差错便好。”
语落,小哲子手上的药也已验好,见洛子羡不语,忙端上前来。
耳边是洛子羡被汤药苦出的轻咳声,叶景策移着目光望向窗外,见雨丝渺渺,残红零落,烟雨朦胧间满目灰白城墙,遥遥望去,蜿蜒千里,绵延不绝,犹似旧时京都。
孤雁在半空盘旋,向南望去,但见帝都城内大雨如注,雨水顺着廊檐砸下,汇成蜿蜒的溪流淌过红瓦,沿着石板蔓延向四周。
藏典阁内,寂然无声,落针可闻,为首的文官躬身向前领着,微微瞥了眼身后的洛之淮,缓下脚步,小心地停在一架柜前,俯首轻声道:“启禀殿下,此处便是存放的便是当年嘉寒关的战事宗卷。”
“朕曾听闻高掌印说过,嘉寒关之战中曾有人献上过一副地道图,你可知晓?”
“臣有所耳闻,想来那图应当就在这些卷宗之内,陛下宽厚,容臣查找一番。”文官说着,向着一侧瑟瑟发抖的小童们使了个眼色,小童们见状忙点着步子凑上,摆弄着小凳上下翻找。
嘉寒关之战乃是开国战争之一,年代已久,数十个小童来回翻找许久,方才在一处角落中找到当年的卷宗。数本卷宗拿下,摞在最高出的小童陈哲脖子向里望,但见一木匣被置于隐秘处,其木质金贵,一见便不是俗物。
“师傅,我们找到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洛之淮被吵地轻轻一皱眉,文臣见状忙回首对着小童们摆了噤声的手势,接过木匣,小心奉上。
“陛下,您请看。”
文臣话落,洛之淮接过木匣,修长的手指按在匣上,微微摩挲,抬指,垂眼笑了一声:“这匣子上的灰怎得这样轻浮?”
“这……”文臣一愣,尚有些不解洛之淮话中之意,心中思忖半晌,胆颤着应道,“许是近几日守阁小童偷懒,还未来得急清理。”
“蠢货,朕的话都听不懂。”洛之淮闻言冷笑一声,苍白的手从一侧抽出另一幅卷轴,凤眼微垂,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这些卷宗再次放置多年,早该如这卷轴一般积些陈年旧灰,难以清理,可这匣子上的灰却是轻浮,只扫落几下便掉了。”洛之淮冷冷笑着,“朕问你,你们这小童可曾清理过此处?”
“他们……他们……”
眼见着洛之淮阴鸷的目光向身后瑟缩的小童盯去,文臣忙胆颤地跪下,回首看了看小童,又盯了盯那匣子,艰难道:“启,启禀陛下,臣……臣手下懒惰,未曾清理过此处,还望陛下责罚。”
“没有清理过?那就有趣了。”洛之淮眼中的郁色渐浓。
藏典阁外大雨倾盆,守在门前的小太监刚寒颤地拢了拢袖子,就闻身后传来急促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半大的小童惊慌地从阁内跑出,脸上还残留着溅上的鲜血,眼泪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传陛下口谕,宣吕副左使觐见!”
急切的步履声从宫内传开,马蹄飞踏,溅起一地水花。
躬着身的老者踉跄下马,疾步走入藏典阁内,越入了深处,越嗅得浓重的血腥味,乍一停下脚步,只见幽暗的灯火下映着洛之淮一双阴冷的的眼。
“臣吕如飞,参见陛下。”
“吕大人来得刚好,你既是三朝元老,想来也见过那嘉寒关的地道图吧。”洛之淮说着,将木匣中的厚重卷轴懒散一扔,“你来为朕看看,这卷轴可就是那地道图?”
足有几十米长的卷轴滚落在地,吕如飞尚不知发生何事,却闻得到附近浓重的血腥味,故而心如擂鼓,半点不敢含糊。
手中的油灯靠着纸张细细照着,吕如飞趴倒在地,膝盖不断摸索着,浑浊的双眼紧紧眯起,打量着卷轴上的一笔一画。
这笔迹的确和印象中的一样。
这图画似乎也与当年的相差不大。
可洛之淮既然这么问了……这图莫不成真有什么问题?
他若说没问题,这图一旦真有问题,那被处置的必然是他。
他若说有问题,那处置的便是这群藏典阁守卷宗之人,与他断然牵扯不上关系。
吕如飞眼睛一转,琢磨片刻,试探着道:“启禀陛下,此图的笔触虽与臣印象中的一致,可臣到底是年事已高,老眼昏花,细致之处瞧不真切。只是隐约觉得,这图有些怪异,却也说不上来。”
“所以吕大人也觉得这图有蹊跷之处?”洛之淮扬声,吕如飞思忖一瞬,躬身道,“臣与陛下所感一致……”
吕如飞话落,洛之淮的一双凤眼微微眯起,睨向一侧瑟缩的童子们,慢声道:“此前你们这藏典阁可有人来过?”
“回……回陛下的话,长公主的人前几日曾来次取过一副山河图,说是要用以制作苏绣,为陛下庆寿。”小童声音发颤,洛之淮低垂的凤眼微微抬起,“皇姐来过?”
小童颔首,不敢多语,余光向上瞟,只见洛之淮摩挲着手中的珠串,片刻,古怪地低笑一声。
“想来是我许久不曾去看皇姐,让皇姐太过闲散,才会想着去摆弄什么苏绣。”洛之淮语调寒凉,一侧立着的侍从不禁打了个寒颤,方缩了缩肩膀,又听洛之淮道,“皇姐既是几日前才来的藏典阁,那这几日内可曾有人出京?”
而今京中防备,连封三关,若非要事不得出京,既然宣阳是前几日才来了藏典阁,若真运了东西出去,也定是近几日才离了京。
珠串的碰撞声细微寒凉,小太监缩着肩膀思虑半晌,小声着回道:“回禀陛下,前些日子礼部的裴大人出了京,说是父亲病故,回家守孝,除此之外,还有吏部的杨大人和户部的唐大人,两位大人一位是因公事外出,一位是要去碧落城处为家中弟弟祈福,争取来年得个功名。”
“不过几日,想来这三人走得还不算太远。”洛之淮阴冷道,“既然如此,立刻命人将这三人带回,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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