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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是个宝贝!”
齐鸣不是故意找茬的,只是他没听懂:“何以见得?”
裴杼攥紧了手心的棉花,又见它迅速地弹开恢复如初,眼中光彩愈甚:“如今的冬衣里夹的多是柳絮,若能换成此物,御寒能力当大大提升。”
齐鸣是个富贵人家出身的,或许不清楚中间的区别,但江舟却立马就明白了裴杼的意思,随即也是一脸狂喜地看着面前这些棉花。先不说此物能对百姓有多少好处,若真像裴大人说的那样保暖,那在冬日行军便如有神助。
一群人立马抄起袋子开始摘棉花。
尽管江舟准备齐全,但他拿过来的袋子还是远远不够。没办法,裴杼只能让张茂行回去,多带些人手进山帮忙。
东西是好东西,但就是藏得太深了,运出去着实麻烦。可即便再麻烦,裴杼跟江舟都舍不得放弃任何一朵棉花。两千多人手,足足在山里摘了一天,等到傍晚之后,所有人累得说不出话,腰直不起来,手脚更像是灌了铅一样。累是累,但成果显著,山谷中所有的棉花都被摘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满载而归的一群人快要乐疯了。
能白捡东西本来就叫人高兴,若是捡的还是宝贝,欢喜加倍!
江舟尤其高兴,因为上山这提议原是他说的,有沈璎能作证他所言不虚。老华跟王绰那两神棍还总说裴杼气运过人,其实他江舟才是真正的气运过人,若没有他,此等宝贝岂不是得一辈子留在山中,不为人所知?等回去后他非得好好吹一吹今日的功劳,务必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些人不在,江舟于是又跑去裴杼那边吹嘘,将功劳揽在自己头上:“大人您说这回是不是都是我的功劳?”
裴杼眼里擒着笑,纵容道:“嗯,全都是你的功劳。”
江舟沾沾自喜。
彼时,先前随裴杼一起在沧州赈灾过的黄御史黄维凭一路跋山涉水,终于抵达幽州。他此番是奉张丞相之命前来做裴杼的副手,名为辅佐,实则监视,再找机会将裴杼拉下水,助丞相报丧子之仇。
黄维凭自信满满地登了州衙的大门,环视一圈,觉得场面似乎过于冷清,遂轻蔑地看向门房:“你们裴太守呢?”
门房老实道:“太守大人出去办事儿了。”
黄维凭略有不满,都已经提前给过信说自己近日便到,裴杼竟然还跑出去,摆明了没将他放在心上,黄维凭忍了,决定回头给张丞相告一状,转头又问:“贺别驾呢?”
“贺大人出门办事去了。”门房继续老实。
黄维凭:“……”
他气得笑出了声:“衙门里可有六品以上官员,叫他出来见我?”
门房犹豫了一下,腰弯得更厉害了:“六品以上官员,都出门办事儿去了。”
近来上衙门商量作坊的商贾太多了,衙门总不能随便挑吧,不得一一核实么,等选出差不多的甚至还得深查。为了办好这件事,衙门上下最近都忙成了陀螺,那有空招待这位新副手?
黄维凭气急败坏:“你们州衙就忙成这样?比朝廷还要忙啊?!”
第109章冬衣(一更)
虽然没有吃到闭门羹,但还不如直接吃一次,好歹日后还能抓着此事跟裴杼发作一回。如今这样不咸不淡地进去,黄维凭只觉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偏偏他还不得不进,若是僵持着在这儿等裴杼那些人回来,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巡官,黄维凭气不过便吼了一句:“杵在那儿跟个门神一样,真是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将行李搬进来?”
周若水低下头,闷不吭声地背着硕大行李跟着进了门。
门房赶忙过去帮忙,这年轻人看着瘦瘦的,身上却揣着大包小包,他可真怕行李把这人给压折了。
闲聊间,门房才知道原来这位也是有来路的,是衙署那边的巡官,于是赶紧将周若水身上的行李都扒了下来,自己背上,客客气气地道:“搬东西的活都交给我们来做,您先进去歇息吧。”
周若水苦笑,黄维凭不歇,他哪里敢?
门房看着周若水没多久又被黄维凭叫过去一顿臭骂,暗自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位黄大人到底抽什么风,要这般作贱旁人。真要有什么吩咐,叫他们这群差役上前不就行了吗,何必要为难一个年轻官员?看这样子也知道,这位黄大人绝对不好相处,以后可得小心一些。
黄维凭等了足足一日都没等到裴杼。
入夜,沈璎跟贺朝俞几个才相继回来。
他们在外头奔波了一天,又要应对各商贾的试探,实在是分身乏术。似沈璎这样习武之人才不觉得劳累,郑兴成跟贺朝俞这样的便彻底累瘫了。若不是顾忌着体面,回来时都想让人架着他们走。
累成这样,又听说河北道的副使已经到了,如今就在堂中,且因为登门那会儿衙门没人招待,发了不小的脾气。
已经快要累死的几个人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拜见了黄维凭。
黄维凭虽是副使,但在整个河北道中,他也就只比裴杼的官位低一些,走出去那也是响当当的地方大员,在贺朝俞、郑兴成跟前那是半点不虚。黄维凭见他们过来,毫不客气地斥责州衙行事毫无章法,白日里竟没几个人在,真出了什么事都找不到可以拿主意的人。
他这纯粹是借机发作,仗着自己出身高,便是将这些人骂的狗血淋头,也没人敢挑他的不是。可黄维凭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那骂了半天,这几个人压根不在意似的,瘫在椅子上连辩解都没说一句,最后更是堂而皇之地打起了哈欠!
他们怎敢如此藐视自己这个朝廷命官?!
一时听不到声,贺朝俞拧了一把大腿,逼着自己清醒了一点,但脑子里仍是浑浑噩噩的,也没仔细分辨这位黄大人刚才说了什么。裴杼不在,贺朝俞有责任替他安抚好这位黄大人,贺朝俞胡乱应道:“大人您说得是,左右已经来了,您便先在州衙好生歇下,等到河北道衙署建好之后,您便能搬过去。至于我们裴大人,他如今还在永宁县,具体归期未定。”
交代完这些,贺朝俞还又耐着性子陪了一顿晚膳。
黄维凭直到饭菜上桌后都没能顺利将气儿撒出来,这几个幽州官员惯会装聋作哑,他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了,这些人还是一声不吭,如今更是装作一副困到死的样子,摆明了就是在糊弄他。
当他没有出去办过差吗?不过是出去转悠两圈做做样子,怎么可能累成这样?他还没有给这些人下马威,这几个却都倒反天罡了!
期间,黄维凭并没有给任何人好脸色,他们也不配让自己好言相待。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这什么饭菜?这是接待上峰的规格吗?
贺朝俞对他的愤怒一无所觉。
匆匆吃完过后,他便与黄维凭告辞,实在急着回去休息,想建作坊的人太多,还都盯着衙门,生怕衙门徇私,明日估摸着还有的忙。
贺朝俞是没有注意到黄维凭的脸色,郑兴成则是注意到了,但他压根不在意。能让郑兴成放在心里的只有裴大人,一个二把手还想在他们跟前耀武扬威,谁给他的胆子,张丞相?他也不想想张丞相的话在幽州好使么?
黄维凭本以为第二日能等到裴杼,不料第二日依旧没见到裴杼现身,而贺朝俞那几个瘪犊子竟然又一次出了门,直接将他撂在衙门里。
黄维凭再次叫来差役问话,得到的回话是外头忙不过来,所以诸位大人才又一次集体离开,还请黄维凭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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