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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亦容口中的可怜人,现下正坐在镜前梳妆。喜祥捧着一盘子钗环让她拣选,秦柳若问道:“何不像往日一般用盒子装来,倒便宜,你这里捧着一盘,那头桌上还搁着两盘,仔细沉得手疼。”
“这可不敢,”喜祥连连摇头,“娘子新得的饰,好些都是红钻、南珠并金刚石这些材料,若是磕着碰着,伤了火彩,罪过就大了。如今我只是这样装在盘里给您看,也便宜,一会子您选完了,我还拿丝绒口袋装着,一样样放好。”
秦柳若听了,“嗤”一声笑出来:“瞧你说的,不也还有那金子打的么。”
“金子打的,那是一套,我看上面楼阁人物都精巧得很,纤毫必现。还錾了个孔字,想来那都是孔巧裳里头制饰的高级工匠制的。那个更要小心,”喜祥笑着摇头,“金子原是软的,若是压着一点儿,就要变形,倒要单搁着。”
“真是麻烦。”秦柳若轻轻摇头。
郑妈妈走进来,正听着这话:“只要您高兴,我们做奴才的,哪里有怕麻烦的。”
秦娘子听了,站起身来:“妈妈来了。”
喜祥往后一缩:“妈妈,我可不是偷懒,是娘子体恤我们呢。”
“你躲什么,我还能捶你不成,先倒碗茶来老婆子喝,再与你仔细算帐。”
喜祥听了这话,看秦娘子并无反应,便将手中钗环搁在一旁,应喏着告退。
郑妈妈扫一眼那一桌珠光宝气,又看一眼秦柳若,这才道:“娘子,老奴明白,您素来不爱这些身外之物,只是,女为悦已者容,哥儿为您高兴,只求多送些物事来讨您欢心,您何不也就开开心心妆扮起来,这样哥儿见了,也开心不是。”
秦柳若叹一口气:“妈妈,您是知道我的,我哪是为了这些,我只是为了,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心。”
郑妈妈心里啐了一口,仍含笑道:“可不是,只是谁愿总见那悲悲切切的呢,只要您二人好了,何事不成,何话又说不得呢。”
这话的确在理,只看于旭近来到浮香院的频次便知。想到这儿,秦柳若少不得含羞忍耻向郑妈妈请教,如今肯帮她于此事上留心用情的,也只有眼前这个老妈妈了。
郑妈妈与她絮絮说了半天,这才找个由头退出来,又见了喜祥,问她:“哥儿在说院中添人的事,老婆子倒要问问,你什么意思。”
喜祥奇道:“何以问我来?”
“凭是谁来,也越不过你去。再有,如今院中事情渐渐多起来,多些人来帮手,岂不便宜?”郑妈妈试探道。
喜祥略一思忖:“妈妈,依我说,倒先不忙才好,咱们院里这么些人,您自然是管事妈妈,可其他人什么样子,你是看在眼里的,左右她们将院中杂事打点了,也就罢了。”
“若是再添人进来,谁晓得呢。”
秦柳若这里刚刚兴起来,这时候来的人,谁知道什么路数,还不如自己用心一些便罢了,喜祥是真心同情她的。
郑妈妈试这一句,不过因为喜祥是马氏指过来的,日后有什么,自然共同担待。听她如此说,正中心坎:“实则我也是如此想的,只是怕你辛苦罢了。”
喜祥无非再客气几句,二人也就散了。
于旭这日回来,见黄颖儿人不好,也没走动,命人报了马氏一声,将饭也送到这边来吃。
“府医可说了是什么缘故?”
实则就是节气所感,有些失调罢了,黄颖儿本也不愿这时候招人话柄的,无奈身子不争气,故而连忙答道:“并没什么,劳大爷相问了。”
于旭拿眼睛看她,半晌才道:“无事就好,不但我牵挂,就是娘与妹妹,也挂心得很。”
这话说得,不像是安慰,倒像是问罪。头一个在旁边帮着传菜的两个绿就有些不服气,黄颖儿一眼扫到,连忙止住。口中只道:“可不是,真是不中用得很。今日已是好多了,若不是怕过了病气,本想去陪娘晚膳的。”
于旭再不说话,只略颔,二人旋即对坐着,将一顿饭用完。
见丫鬟奉上茶来,黄颖儿问:“大爷莫不如去看看娘?我这里并没什么大事,倒令她老人家操心了,大爷帮我去宽宽她老人家的心也好,我实在惭愧得很。”
于旭无可无不可的站起来,口中只道:“也好,如此你便好好休息。”说着话便领着人走了。
南妈妈见了,也是暗为少奶奶急,想来想去还是在送药时说了一声:“奶奶,大爷又去了那边呢。”
黄颖儿接过药碗,看一眼面前的苦汁子,倒笑起来:“那边?哪边?无非是大爷的房里人,我难道还与她计较不成,那我成个什么人了。”
新入门的少奶奶还没身孕,少爷的魂就被那前头名不正言不顺的狐狸精勾去,南妈妈虽是马氏给的,却早把自己当黄颖儿的人,听了这句很不认可,不由得急道。
“奶奶,您与哥儿本来正是情浓,正可趁热打铁,若是有了子嗣,那是另说。”
黄颖儿伸手止住了南妈妈话头:“妈妈,我都知道了,您放心吧。”
宅门儿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些事,黄颖儿自小不知见了多少,如何会被眼下这点小事难住呢。
只是,无风不起浪,浮香院也不可能突然就自己明白过后,她原想压一压,待看看后头的高人浮出水面。眼下却不行了,再不做点什么,这院中下人的心都要散了。
她慢慢想着心事,渐渐入睡。
翌日一早起来,先往马氏这里来,闾妈妈见了少奶奶,先是一怔,旋即又掩过,连忙上前问好。
马氏刚梳洗完,听说媳妇来了,也是意外:“这样早,先请她进来,再送一碗奶饮子来。”
黄颖儿大大方方进去,向马氏行礼,又道:“媳妇昨日不敢过来,怕过了病气。今早起来,身子爽利,想是已经全好了,这才敢过来伺候您。”
马氏笑着拍她的手:“你好了就好,府医可说了是什么症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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