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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秋风飒爽。沉在跟随谷雨在早市穿行,一边啃肉包子,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她在东张西望的同时,也引得路人们对她频频侧目。大山里的人从没见过这样夺目的容颜,那是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的美丽,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谷先生身后的女人,纷纷暗自羡艳谷先生好福气。而沉在早就习惯了旁人惊艳的目光,她习以为常地跟在谷雨身后,一路东摸摸西碰碰,就这样顶着路人十足的注目礼到了学堂。学堂规模不大,拢共十来个学生,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二,可以说是村里的托儿所。谷雨把沉在领到讲台上介绍时,这群孩子还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在吵闹,完全没看见他们。这让沉在想起当初她第一次在天衍宗授课时那群小崽子也是这样不尊师重道,当时她就发了大火,抓着最吵的那两个打了二十板屁股后就没人敢说话了。可眼前这些是比小崽子还小的崽子,别说二十板,说话大声点都得哭着喊爹娘了。沉在拿这群柔软又脆弱的小东西毫无办法,求助地看向谷雨,就见谷雨冷着脸,执戒尺在讲桌上重重拍了下——“啪!”“肃静!”小家伙们见谷先生来了,霎时撒开脚丫子飞奔到自己座位上,一个个挺背抬首,坐姿端正,显然谷先生在他们心中威望极深。沉在惊讶的看了谷雨一眼,没想到一向温和的他也有冷面的时候。接下来,谷雨简单介绍了沉在,“以后课堂上有没听懂的问题,下课后可以找沉先生解答。”沉在坐在最后排小男生旁边的空位上,这里视野开阔,课堂上要是有人趁着谷雨写板书时做小动作,她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据她前桌说这个小男生是学堂里的讲话大王,只要有人和他坐同桌就会被带得爱讲话,要她小心点。讲话大王?沉在乐得肚子疼,摸摸小女孩的头,“好的,我保证不会被他带跑。”许是为了给新来的小先生留下好印象,课堂上孩子们都很乖巧。沉在期待好久也没等到“讲话大王”和她搭话,相反,小男孩还蛮腼腆的,上课时总用余光偷瞄她。沉在也装作没看见,无所事事地在白纸上涂涂写写。下课后,谷雨前脚离开教室,后脚就有一堆软乎乎把沉在团团包围起来。“小先生,你好漂亮啊!”头顶两个小丸子的小女孩趴在沉在腿上夸赞道。另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摸了摸沉在的睫毛,“小先生的眼睫毛好长呀,像一只蝴蝶,扑闪扑闪的。”“小先生又白又香,一定是仙女吧!”“小先生是跟着谷先生一起来的,肯定是谷先生的媳妇儿!”“呜呜呜,小先生不要给谷先生当媳妇儿,我娘说给人当媳妇儿要洗衣做饭干农活,可脏可累了,呜呜呜小先生不可以,呜。”几个小孩七嘴八舌吵起来,说不过对方就开始哭。沉在被哭得头疼,随手薅了几个小小崽子,又是亲亲又是抱抱,好说歹说保证不会给谷先生当媳妇儿,他们才逐渐消停下来。恰好这时谷雨拿了下堂课的课案回来,闻言轻轻瞥了她一眼,沉在后知后觉自己这话古怪,脸腾一下红了。第二堂课进程过半,沉在的手臂被人小心翼翼戳了下。她一手挡脸,悄悄勾起嘴角,很好,讲话大王憋不住了。她扭过头,小男孩朝她伸手,虚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赫然是一条狗尾巴草编织而成的小蛇。沉在睁大了眼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用气声问:“给我的?”小男孩羞涩地点点头,捂着耳朵转回去看黑板了。沉在哭笑不得地看看小蛇,再看看纸上的白云村路线图,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画技了。日复一日,没几天沉在就觉得学堂无聊了。她托腮观察四周,趁没人注意,假装如厕从后门溜了。一路畅通无阻,沉在溜到了集市上,虽然每天早晨和傍晚都会和谷雨经过这里,可她一次都没好好玩,她打算在这逛一逛,在课堂结束前回到教室,反正她的任务是下课后给学生们解答。集市上各式各样的小摊都有,沉在看花了眼,最后在一个做糖画的摊子前停下脚步。摊主是位老婆婆,满头花白,手却很稳,画出来的动物栩栩如生。沉在正看的入神,忽然腰间一痛,她回过头,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老男人紧贴着她站在身后,糙手放在她腰间,见她转头还色眯眯一笑,露出一口烂牙。沉在眉头狠狠拧起,反身就是一个侧踢。老头子应声倒地,捂着脖子“哎呦哎呦”大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快来人啊!”这老不死。沉在抬脚,正要一脚踩断他的喉咙,突然从旁边冲上来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架起她,说她打伤了他们老爹,要么赔银子,要么进衙门。沉在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他们还懵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如今是个废人,顿时有些慌了。“是你们爹先掐我腰,我才动手的!他罪有应得,凭什么要我赔银子!”沉在咽了咽口水,大声反驳道。左边那个唇上有疤的汉子“呸”了一口,“你说我老爹掐你腰,证据呢?”右边细眼汉子吊儿郎当接话,“这样,你把衣服脱了给大家看看,不就知道有没有了,哈哈!”沉在气得发抖,若不是没了内丹,她早把这群人碾成灰了!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几个好心人劝她赔钱了事,似乎对这父子三的行为已经见惯不怪了。可沉在哪来的钱?她吃住全靠谷雨,今天还是背着他跑出来的。那双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已经伸到她胸口,沉在再次感受到在无咎崖上的无力感,她紧闭上双眼,在心中用各种毒怨的方式把伤害她的人杀了一遍又一遍“嗬,谷先生。”细眼大汉忽地惊声道,他没想到一个文弱的教书先生能有这么大手劲。“松手。”听到谷雨声音的那一瞬,沉在立刻睁开眼,两人视线直直撞上。刀疤唇汉子声音发颤,他曾在死刑犯眼中见过那种眼神,他只想坑点钱不想闹出人命,但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不能空手而归,只得硬着头皮道:“先、先交钱。”“多少?”“三、三两银子。”交钱,放人,闹剧散场。谷雨站在五步之外,定定看着她,清瘦的身影被秋风染上凉意。沉在软了腿,跌跌撞撞走向谷雨,没站稳,一头栽进他怀里,嗅到干净清爽的皂角味,她的眼眶倏地红了。这里是白云村,不是无咎崖。这次她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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