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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稀稀拉拉,七零八落,但却逆着人流艰难地往回走。
老迈的夫妻互相搀扶拥吻,年轻的恋人哭着抱在一起,一家数口的则紧紧牵住了彼此的手。
细碎的丶微不足道的话家常,取代了日常的抱怨和所有的宏大议题。
“我们回家吧,好久没能一起坐下吃饭了。”
“家里冰箱还有菜,不吃就坏了。”
“没事,今晚把它们都煮了。”
“我今晚就要和男神告白!”
“嗯?谁?你什麽时候有的男神?”
他们往回走,对看到的人群传达前线的消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重复——
前方没路了,我们回家。
武侦衆人三三两两从绵长海岸线的各处汇集而来。中岛敦甩手消除虎化,长长的腰带在身後摇摇晃晃;与谢野晶子缓慢踱步而来,将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後;织田作之助和谷崎兄妹一起漫步闲聊;国木田独步边走边严肃翻阅手中的理想笔记本,然後就被後面冲上来的宫泽贤治拍了个踉跄。
夜幕逐渐降临,城市上方星光被遮蔽,但海面依然洒落了柔和的银纱。泉镜花看着海面,低头握紧了胸前的手机,哀伤如同月光般在眼中摇摇晃晃。
乱步擡手压住快要被吹飞的帽子:“社长,我们走吗?”
他们如果决心登船,哪怕是晚一点抢也来得及,但是……真的应该去做吗?
福泽谕吉严肃地看向自己的社员,这里的每一位,都在入社考核中展现了正直的品质,都是他珍视的成员。
“此刻纵使选择离开也绝非是逃兵,在异国他乡重新开始生活,同样需要莫大的克服困难和羞愧的勇气。登船者需保护同胞,探索前路,传播薪火;留下者则固守家园,守望相助,二者并无高下之分。
不拘义理,不拘人情,不拘廉耻。诸位,现在只管畅所欲言。”
谷崎润一郎抱紧了谷崎直美,率先开口:“我要离开,我必须和直美一起活下去。”
衆人了然点头,紧接着发言的则是中岛敦,他挠挠自己的脸颊,低垂眼睫沉重道:“我很害怕,也不想死,但是如果就这样走了,我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泉镜花伸手握住敦的手指晃了晃,然後摇摇头说:“我也留下。”
“我也留下!种田时候也会有风雨和雪,这件事情是没办法避免的。”宫泽贤治微笑着说,“我现在比起离开,果然更想要回到村子里!所以我不会坐船的哦!”
“现在回村会不会不方便?公共交通已经停运了吧?”国木田下意识追问,然後就被贤治的天然回答所打败了。
“没关系!我可以跑回去!我跑得很快,中途也可以借车!只要足够真诚就一定可以的。”
“好吧。”国木田被勉强说服了。他抚摸笔记本的封面,“临阵脱逃不符合我的理念,我想留下。”
“社长和乱步已经决定不走了吧?”与谢野晶子轻笑,“那我怎麽可能抛下你们啊!”
“孩子们已经委托给靠得住的人了,我也留下。”织田作之助紧随其後道。
所有人的想法都已经清晰。
没有任何的愧疚与指责,衆人彼此相视一笑,分手道别。这就是最後了,不需要更多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也没必要在选项中挣扎,只要明确最想做的事情,然後听从内心就够了。
谷崎兄妹赶往轮船,以追上游轮离开的尾巴,与谢野晶子慢半拍跟上,去救助登船失败後还剩半口气的可怜人。
一道清冷的,夹着些微笑意的声音骤然加入到衆人之中:“很高兴看到你们都在,有谁可以帮忙换一下广播内容吗?”
从暮色中缓缓走出的青年苦恼地皱眉,暗红的血水在他脚下摇曳,软绵绵的水团子扒拉在他肩膀上,发出吃撑了般的饱嗝。
“逃生窗口期结束,让没赶上的人们回家去吧。再继续倒计时下去,这孩子就真的要吃坏了。让我们换成点更好听的东西如何?例如说轻音乐?”
当了一路咒灵清道夫的川岛未来对衆人微笑,他能做的事情不多,唯独手上握着一张极好的牌。
作为从人们对死亡的恐惧中诞生而出的咒灵,再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强大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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