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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快要到年关。
秦黛雪手头没有新的单子,想着差不多该回家了。下午她忙完最後一点,坐在书房,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
光秃秃的银杏树,积雪一指深的绿化带,深灰色马路上的私家,铲雪的工程车,零星的穿得很严实丶戴鲜艳围巾的人。天上还在飘雪,当夜幕降临,世界会重新回到纯白。
室内暖气很足,书房的书架上,从南方来的一盆兰花虽然不开花,但叶子始终是绿的。
她做了简单的晚餐,吃完後,天已经漆黑一片。
神奇的是,在这样寒冷的夜晚还有几颗星星点缀天空,在血红丶翠绿的灯牌灯光之上。那麽微弱的光,似乎即将被灯光吞噬。
秦黛雪又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计榕了。这回不是她不想或者没空,而是计榕太忙。
从年底开始,各种大小案件跟冲业绩似的,一沓沓闯进事务所,案件信息和委托人的脾气一样臭,计榕为了不砸招牌,只能尽力帮客户取得最好的结果。
秦黛雪上一次从视频通话里看到计榕的同时,看到了他眼下无法遮掩的黛色。
等待见面的日子无事可做,比往日重复敲代码更无聊。
现在彻底闲下来,她想着是不是可以主动一点,去公司探望他?而且她还没见过计榕工作的样子。
那几颗星星一直守在灯火通明的天边,直到天亮,秦黛雪穿好冬日必备的羽绒服丶羊毛帽和手套,把自己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终于迈出家门。
第一感觉就是冷。
北方的冬天,零下的温度,如果不吹风还好,一旦有风,秦黛雪裸露在外的皮肤会立刻发红发紫,多待一会儿就得冻伤,如非必要,她是绝不出门的。
好在今天不知是天气好还是心情好,外面并没有想象的那麽冷。快速进入汽车,打开热风,刚从指尖升起的寒意就消失了。
她开车来到熟悉的写字楼,这里也是积雪覆盖,门口两旁花坛里种的山樱光秃秃的,还被凝雪压弯。所有的玻璃都反射白色的光。
她知道计榕在哪一层,哪一间。
推门进去,里面传来一声粗犷的暴呵:“老子凭什麽出钱给他!?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把老子打成这样还要老子出钱,他做梦!”
前台的眼镜小哥面不改色,问秦黛雪是不是来找某律师的。秦黛雪摆手。
独立办公室的门是透明的,半截磨砂。秦黛雪看到里面大办公桌前站着一个圆头圆身的光头男人,脑袋上还包着纱布。
计榕无奈地说:“可是你把人打进医院了,他伤得比你更严重……”
“他先挑起的!”光头一拍桌,桌上的签字笔跟着一跳,“反正是他有错在先,这钱,我不出!”
他眼镜一横,头一扭,手插兜里,潇洒地在一旁的客椅上坐下。
这一坐,头痛的就是律师了。
计榕头发梳得整齐,露出耳朵,两道眉毛蹙起,脸上一派凝重,比外面的天气还冷。在他面前摆着一本大部头和一叠文件。
秦黛雪缓步靠近,不敢打扰认真看案子的计榕。
她在外面看着。
那光头虽然脾气暴躁,长得也不温柔,但律师问他话时,倒是老老实实,知道什麽就说什麽,没有半点虚僞。
几分钟後,计榕得出初步结论:“你这个案子,理论上可以把赔款减少到三千块钱以内,也就是只付一部分医药费。”
光头不满意:“这不还得出钱?”
“往好处想,你花不到三千块钱把仇人打了一顿,是不是划算了?”
光头“唉”了一声,站起来,说:“也对!反正我早就想打他一顿了!”
之後两人压低了嗓音,秦黛雪听不真切。
此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是前台的眼镜小哥,大概是看她一直站着又不走,礼貌地邀请她:“有事找律师的话,先在前台这边坐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门从里面开了,计榕站在门口送走光头,叫秦黛雪进去坐。
他嘴唇上有干裂的痕迹。
秦黛雪跟进去,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润唇膏,点在食指上,在计榕唇上抹开。等她涂完,计榕睨着她,笑得像狐狸。
“这边有监控,前台的电脑里可以看到。”
也就是说外面的眼镜小哥能看到。
秦黛雪眯眼:“看就看,反正在这里工作的不是我。”
两人说了些玩笑话後,又有委托人进门,被前台引到办公室。
秦黛雪看着计榕忙来忙去,也不觉得无聊了,拿起书架上的普法作品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看一眼对方认真工作的模样。
快到中午,计榕忙完了,秦黛雪才说明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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