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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贾赦被家人簇拥着走进家门,心里倍感温暖,他同秀云坐在正位,瑚儿和琏儿彼此看了一眼,瑚儿便拉着弟弟走了过来。
“瑚儿给爹爹问安。”“琏儿给爹爹问安。”由瑚儿开始,琏儿也有样学样儿,两个孩子突然搞这一出,倒是把贾赦惊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两颗小脑袋,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咳咳,那个,”他一边说话,一边手都不知道该怎麽放了,“瑚儿,琏儿,你们快起来就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用过于计较这些子虚礼。”
贾赦一直秉承着礼数是做给外人看的,在自己家里人面前,倒是不必整这些,看着倒是让他觉得和孩子们生分多了。
“儿子和琏儿弟弟觉得需向爹爹行一礼,儿子们从敬大伯和三舅舅那里知道爹爹是为了大周才深陷险境,我们都对爹爹钦佩之至,这一礼,应行的。”
贾赦边听边赞叹瑚儿不愧是在张家读了多年的诗书,说起道理来真是头头是道,琏儿不像他哥哥那般,一时间想不出来很多话来,只是趴过来,眨着大眼睛,嘴里嚷着“喜欢爹爹!”
贾赦捏了捏他的脸,招手把大儿子也叫了过来,然後擡手摸了摸他的头,劝他道:“这是在家里,老是这麽紧绷绷的,看着都觉得累,偶尔歇一歇也是可以的。”
秀云在一旁听着,一直没有插话,只是笑着看他们父子三个互动,见贾赦不说话了,她才开口:“以後像你们爹爹说的这样,在外面有在外面的样子,回家之後就可以放松一点儿。”
她温柔地拍了拍贾赦的胳膊,“你是不知道,别看瑚儿现在说得顺溜,在恩侯你的马车到来之前,还翻出手上的纸条在看呢!”
“娘!”贾瑚被娘亲这麽一打趣,猛地臊红了脸颊,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麽,被贾赦拍了拍肩膀,按在一边坐下了,“坐下坐下,老是站着做什麽,咱们一家人说说话。”
“观竹,饭菜都准备好了吗?”秀云呼唤观竹进来,观竹自然也是想贾赦想得紧,这齐安伯府就没有不想贾赦的。观竹几乎日夜祈祷——他效忠亲近的赦哥儿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在南疆要真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下属可怎麽办呢?
“夫人,您问得巧,已经在饭厅里摆上了。”观竹日日记挂着,直到贾赦平安回了齐安伯府,他才松了口气,把悬着的那颗心落回到肚子里,应着夫人的吩咐,紧赶慢赶着张罗出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贾赦和夫人只有在吃过饭之後才得了一些相处的时间。“哎,终于只剩下咱们两个了。”贾赦坐在软榻上轻快地松了口气,没有其他人在场,他就躺得毫无顾忌起来。
“你啊,孩子都这麽大了,还整天没个正形儿,瘫坐在那里像什麽样子。”
秀云习惯性地念叨她的老爷,手里拿出了一件新制成的衣裳,给贾赦比了比,发现正好合身,便催促他赶紧把衣裳换了,回到家里就要有回家的样子,她总觉得贾赦换掉这些衣服,就能改改糟糕的运气。
秀云这个念头只飘了一瞬,便被自己的迷信给逗笑了,她摇了摇头,她从来不信什麽鬼神之事,现下估计也是关心则乱,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秀云哪里不知道贾赦在外面有多凶险,虽然身边的人都怕她担心,敬大伯派人来送口信也瞒着她,只说贾赦从南疆平安回来了,只是在铁围山上处理一些陛下吩咐的事宜,暂时还没法回来。
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之前,每次恩侯出去都会派身边的人给她传信,虽然只是一些简简单单的报平安和问候的家常话,但也能让她安心许多。
如今,她什麽都没收到,贾赦那里什麽动静都没有,平静得像一汪死掉的水。
结合她从那些侯府丶国公府里的夫人,太太们那里得到的消息:铁围山上接连发生了瑞阳公主和五皇子的造反谋逆之事已经传到了京城,整个京城都慌乱成一团,要不是太子殿下过来安定民心,维持大局的稳定,指不定这大後方也会乱作一团。
她断定贾赦和琏儿出事了,只是她不能说。贾赦不在,整个齐安伯府都要她来维持,瑚儿虽然也能帮着她一二,但到底是个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猜测和担忧,无法和瑚儿说出来。
而且後来,铁围山上的人都下来了,敬大哥哥那边却派人来给她送信,说了那些在她看来十分牵强的“说辞”,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的夫君和小儿子真的,出事了!
她当时被自己的猜测惊得踉跄了一下,但为了维持那点子齐安伯府的面子,她忍住没哭出来,一脸“平静”地送走了来送信的下人。
只是,当她自己躺在床上,手突然摸到身边,发觉那里空无一人的时候,她把头蒙在了被子里哭出了声来,她的担忧和害怕,只能自己吞咽,不能告诉别人。
而到了白天,当她看到放着琏儿从小一直把玩到现在的宝贝珠子的时候,她又禁不住落下了眼泪,只是瑚儿过来的时候,她还不能说出来,只能擦干眼泪,做那个瑚儿亲近的母亲,能主持伯府的当家太太。
秀云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子,她恍惚极了,精神状态也差到了极点,可以说是度日如年。直到她收到了贾赦的来信,那封信是她等了许久,几乎要绝望的信。
她把信合在掌心,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抖着手打开了信,是恩侯的笔迹!上面还有琏儿给她写的话。秀云认真读了一遍,细细咀嚼里面的每一个字,然後真切地松了口气,“恩侯和琏儿他们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她膝盖一软,坐在软榻上,眼里一热,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两行清泪,是喜极而泣的泪水,她一瞬间又活了过来,像一株即将枯萎的花找得到了雨露的灌溉,又有了盼头儿和动力。
她要等着恩侯和琏儿,等着他们的家人回来。
贾赦换好了衣服,刚一转过身来,就看到秀云怔怔地瞧着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他最见不得秀云这副样子。
他走了过来,轻轻把秀云揽在怀里,“秀云,我真的回来了。你听听这声音,扑通扑通的,是不是吵得你耳朵疼。”
“是跳得挺大声。”秀云被他的俏皮话逗笑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不过啊,我的耳朵倒是不疼,心里开始疼了。”
“心口怎麽疼了?”贾赦真信了,一惊一乍的,嘴上担忧极了,手已经搭到了秀云的手腕上,要仔细探查一番。
“好啦,是心疼恩侯你,”秀云手腕一翻,避开了贾赦的手指,“年纪也不小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往前冲,身上受了不少伤吧?”
“夫人都知道啦?”贾赦尴尬地偏开了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如果不是如此,怕不是恩侯你早就从铁围山上下来了,”秀云笑弯了一双含情目,温温柔柔地说道,“别这麽瞪着眼睛看我,都是从信里看到的,你都不知道在信里抱怨了多少次铁围山上有多麽无聊了。”
“好吧,没想到在这里露馅儿了。”贾赦摇了摇头,他就是不自觉地,也就是下意识就向秀云抱怨了几句,没想到他的好夫人都记下来了。
“也没有受什麽大的伤势,”贾赦轻描淡写地在话里减轻了自己的受伤程度,“不过就是伤到了腿,我怕回来惹得你们担心,圣上和太子殿下开恩,便让我留在铁围山上养伤了。”
“那琏儿呢?”秀云可不相信他的说辞,她了解自己的夫君,那眼睛只要说话的时候四处乱飘,那肯定是说假话的心虚,只是这儿子都大了,恩侯还是这副年轻的时候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
“这不是担心琏儿回来之後,把我的伤势说出来,引得夫人担心吗?”贾赦握着秀云的手,一脸诚恳。
“罢了,就当你说的是实话吧!”秀云见他编谎话都编得结结巴巴的可怜模样儿,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不过也没错过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眼里笑意一闪而过。
“今日早些休息,明天还有一堆亲戚的帖子要处理。”秀云劝他早点安歇,贾赦自然从了夫人的意思。
而贾赦回来之後,也要开始对这场动乱中的有功之臣论功行赏起来。司徒晁倒了,司徒晴残馀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好在司徒晟早已协调好了备用的官员,倒是在朝野上引发的动荡不大,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秩序。
贾赦的封赏在他回京的第二日就到了,还是由戴权来送达皇帝的旨意,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
只不过“齐安伯”这块牌子被换了下来,新制成的“齐安侯”的牌匾挂了上去,琏儿代皇孙受难,特赐皇家书房学习的小金牌,不再以伴读的身份,而是学生的身份,一时间新晋的齐安侯一家又炙手可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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