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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澍着急地拉住他:“哎呀,你的伤还没愈合。”
八郎忍痛停步,又被裴玉澍故作严厉地叫住:“你不准走!我家的珊瑚田全给毁了,就捞上来你一个人,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得……”
八郎皱着眉笑起来:“难道姑娘想要我以身相许?”
裴玉澍脸一红:“不,你得赔我钱。”
她倒不会真的让他赔钱,可八郎也没有与她更加亲近。
一朝相识,缘分像村里孩童玩耍的纸鸢飞起又落下,没了那日的大风便再也飞不起来。
八郎住在裴玉澍屋里养伤,裴玉澍问起话,八郎总是有意欺瞒,二人围着柴米油盐,直到粮米耗尽,灾荒席卷整个凤山县。
一日县里发了赈灾的粮米,县里饥民里争外斗数月,见了赈济粮几乎是蜂拥而至。
裴玉澍也想领粮,却被蛮横的饥民们挤得直到最後一日都领不到半点油水。
她本就瘦小,饿久了更是身体虚弱,乱糟糟的人群中,裴玉澍头昏眼花,濒临倒下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
“大人,我家娘子有孕,能否让我们先领。”
裴玉澍回头,才见八郎跨越涌动的人群,来到了她身後,为她挡住那些插队的饥民。
八郎揽过裴玉澍的腰,粗糙的手掌发烫,温度一路烧到了裴玉澍脸上。
八郎身形高大英气,不似这村里的饥民们一般,裴玉澍心里终于有了几分悸动。
既然他要以身相许,她自然不拒绝,二人装作夫妇,左不过是搭夥过日子。
“郎君……我没事的,只是站久了觉着恶心,忍忍便是。”裴玉澍倒也是个会演戏的,玉指轻捂小嘴,倚在八郎身上。
楚楚可怜,好不令人心疼。
放赈的人很快通融:“哎呀,你们也不早说,来来,在这儿。”
两人领了粮米,再度分开。
一对假夫妇演不过半天,八郎回屋冷淡下来,裴玉澍却动了真心思。
二人屡屡在外扮作夫妇,无论在外边有多亲密,回了屋都会变回原样,裴玉澍愈来愈因为这落差心烦。
两人领粮的事很快传开,大家都以为他们私定了终生。
然而裴玉澍对八郎越来越上心,八郎待她却显得拘礼。
在外人眼里,裴玉澍“有孕”却没动静,村里很快传起来——
只说裴玉澍一厢情愿,弄出个孩子又没保住,两人指不定很快就分开了。
裴玉澍很清楚,假夫妇不作数,哪怕她动心,他对她也是无情,反而让她白白受人议论。
况且八郎也快恢复了,无需她日日照看。
·
几日後,谕旨很快传到了裴家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山裴氏,精工巧做,独具匠心,着入造办处在如意馆造办活计,每年赏给养赡银三十两。钦此。”(注1)
这是要她即刻进京,家里没什麽好带走的东西,裴玉澍喜形于色,回头却见八郎不在屋内。
八郎从来白日里不见踪影,只有夜里才会归来,不常与她闲聊。
裴玉澍的心里空落落的,终于是眼睫低垂,取了记账的草纸,潦草写下“休夫”二字,淡然离去。
裴玉澍走的时候,凤山的飚风已经彻底地停了。
她随着船遥遥入京,迎向该属于她的好日子。
·
人到紫禁城,已是寒冬时节,遍地绒白的雪花。
裴玉澍见了未见过的风景,顿时忘了烦恼,好奇地望着那高耸辉煌的宫门。
她被选进如意馆做活计,同行的还有五名女匠,皆是汉人,来自各地。
领路的小太监像赶鸭子似地把她们堆成一团:“咱们选来的女匠,乃是禁城里来的头一批,是皇後娘娘最为看重的。各位姑娘可要用了心做活计,改日还能任个女官。”
女官?裴玉澍眼睛一亮,赶紧凑上去听他细讲。
那小太监继续道:“咱们造办处上头由内务府管着,之下有数十个作坊,而姑娘们所在的如意馆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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