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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乾清宫灯火通明,裴玉澍被压至殿门前时,甚至听不见里面的半分响动。
彻夜寂静,让她听得见自个儿心底的搏动声,竟是愈发感到恐惧。
瑶瑶的欺凌,吕察的构陷,无非让她受了点心里的委屈。
这会儿牵连上贵妃小産之事,真的会让她掉脑袋!
裴玉澍发丝混乱,透红的眼底里映出殿里的烛光,同她的唇一同颤动。
她深吸一口气,勉力保住心神稳定。
贵妃如何会突然小産?
小産又和她一个制吉服的匠女有何关系?
况且,今夜贵妃并没有穿她所制的那件衣裳。
裴玉澍想到这,额角一跳,方惊觉此事不对劲。
贵妃突然不穿她制的衣裳,必定另有原因,她绝对被牵扯进了自己不明白的事情。
裴玉澍心里惶恐不安,却强行稳着步子往殿内走去,此时此刻她不能紧张,更不能顺着别人挖的坑掉进去。
她忽地想起贵妃离开前说的那句她未听明白的话。
皇後要贵妃懂礼数……
此事,与皇後有关?
裴玉澍心头一颤,蓦地想起攀上皇後高枝的瑶瑶。
她与瑶瑶两个小匠女便如此不合,更不必说之上的皇後与贵妃了。
“把那个匠女带进来!”殿内的太监冲外面大喊,呼声打断了裴玉澍的思绪。
裴玉澍被身後两个侍卫蛮横地向内推去。
她咬着红唇,硬是收住自己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此时此刻,一定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元旦夜宴于酉时开始,此时已过戌时,数个时辰过去,小産的贵妃已经被安置在偏殿中,尚且昏迷不醒。
裴玉澍经过架设着宴席的正殿,闻到一股冲人的烟味,像是有什麽烧着了一般。
她远远看向殿中,地平之下,东侧的宴桌底有一片黑色烧糊的影子。
裴玉澍诧愕。
那是什麽?
未待她看清,身後的侍卫再次暴躁一推,一把将她塞进了偏殿里。前边烛影晃动,乌压压一群人身着华服,气氛肃穆。
殿内床榻上,贵妃长发散开,身上掖着绸花褥子,边上的紫檀圈椅上挂着她今日穿到宴席上的那件吉服。
吉服从下至上遍布被火燃过的痕迹,烧出来的窟窿如同污秽,贪婪地蔓生到裙摆之上,看一眼便让人心惊胆战。
皇上坐在床侧,皇後陪侍一边。
裴玉澍一眼都看不见两人的神情,一下子被推得跪了下去。
见她到来,皇後声势威严:“就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匠女坏了事情!”
裴玉澍不敢擡头,又听皇後道:“你可知错?”
裴玉澍一心只想着那吉服怎会被烧坏了。
皇後再度呵斥道:“还装作糊涂呢?贵妃初入宴席,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那裙子便自燃起来,当即惊着了贵妃。”
裴玉澍身侧跪着满头是汗的太医。
那老太医顺着皇後的话告诉皇上:“今日贵妃吉服忽然起火,贵妃骤然惊惧,受惊滑胎。”
“混账东西!”皇上盛怒。
皇後又道:“贵妃未曾碰到烛火,吉服就这样莫名自燃,必定是那衣服出了毛病!”
裴玉澍眉头紧皱,却因此想起,那日她离开库房,有个影子似乎背着她进去了。
难道吉服是在那时候被做了手脚?
可是一件衣服又能被做什麽手脚才会自行燃起?
倏忽之间裴玉澍心里闪过她先前在雪地里捡起裙子时看见的情形。
吉服裙摆荧荧发光,甚是漂亮。
那时她心里只觉得裙子好看,却未曾意识到那些发光之物是先前从未见到过的。
她未给裙子加上金银丝线或者宝石,裙子又怎会自个发光?
裴玉澍心里默默出现了一些头绪。
然而下一刻,皇上振声喝道:“陷害贵妃,企图不善!将这坏心眼的匠女拖出去乱棍打死!”
裴玉澍肩头那两双压着她的手猛地向下一抓,直接把她提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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