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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燃呼吸骤然一凝。
“不,不是这样的。”苏燚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捧着陈燃的脸,“我没想过让你替代我。”
苏燚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尽管那双眼睛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她表现出什么情绪的时候,那些透过瞳仁折射出来的幽幽的细碎光芒,让人不由想要亲吻。
陈燃知道苏燚自然是没有想过这事的,她没有想过这事。
陈燃终于抬头,直视着她,“我也没想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难言的氛围开始无声蔓延,说不上是温情还是凄清。
苏燚看着她,那双眼睛看起来好似同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区别。但事实上,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无端就是水雾弥漫,她说着,“好痛……我好痛……”她竟然开始呜咽。
这在陈燃看来比看到苏燚一整天都对着她笑得像画报上的美人画一样还要虚幻。是的,陈燃幻想过有一天能逗得苏燚在自己面前笑得开怀,但是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苏燚会在自己的面前哭。
“陈燃,我……我好痛,我的手好痛……”
满是黑暗冰冷潮湿的地下室,藏在阴影里说着无数令人胆寒恶毒话语的男子,要通过那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走廊才能看到星星的楼道,都在此刻化作实质性地利刃刺穿骨血,一遍遍将那些不曾示人的伤口再次血淋淋地摊开摆在阳光下来。
陈燃想起她们初见的那晚,晚风轻浅地吹拂过来,桥下哗哗的水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又喧闹,如同这个尘世所有正常平凡的一隅。她们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相遇,她就此遇到那个看似和这世上所有芸芸众生并无任何不同的女生,她朝自己走过来,温柔地劝慰她,没人知道她曾抱着赴死的念头,没人知道她那双看似平淡的眼睛里藏着无数的秘密。
没人知道,谁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陈燃心脏像是被剜了一般,她颤抖着双唇去亲吻苏燚眼角的泪花,“没事了,对不起,怪我,我来晚了,怪我。”她亲吻她,一遍又一遍。
苏燚好像是从那难以醒转的悲戚中恢复了一点意识,她视线慢慢聚焦,通过满眼的水汽看着眼前一片模糊的女子,在她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苏燚才张口,叫她的名字,“陈燃。”
“嗯?”
她轻轻问,“你能不能放过我?”
陈燃艰难地看着她,她再也忍不住,胸腔开始剧烈起伏。但到底理智回笼,她短促地呼了一口气,只说,“如果你承认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我就让你走。”
她像是在本就已经倾斜再也没有办法回复平衡的天平上扔下一件没有任何重量的砝码,期待这场博弈能最终被扭转局面。
陈燃预料到了,早在她决定过来之前她就预料到了。
可是她还是想赌。
陈燃眼珠微微战栗,眼眶满是红丝,她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厘米,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感。苏燚看着眼前这人这张狼狈又漂亮的脸蛋,突然凑近,吻她。
那些原本在陈燃脑海里面盘旋着的乱糟糟的念头似乎都在唇舌纠缠的这一刻统统化作了漫天的大雪,漂漂洋洋,一下子就变得消远。
“是。”她们嘴唇贴着嘴唇,苏燚呼吸战栗,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陈燃,是这样的,我是。”
陈燃看着她,并没有不可置信,也没有发怒,也没有悲伤,她只是突然更用力地勾住苏燚的脖颈,翻身一把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欺身而上,她一手扣住苏燚的手指,轻轻压在自己心口,低头,与她接了个绵长温热的吻。
她吻过苏燚的下颌,接着往上,唇角、鼻翼、眼尾乃至额头,陈燃清晰地感受到身下之人的轻微颤抖。她侧头,温热地唇瓣落在苏燚的耳廓,她轻轻地,用着就好像她们才第一次相遇,她嬉笑着介绍自己那般的语调,说,“好,我知道了。”
远方风起,穿过空荡的客厅,穿过庭院,穿过那道没有任何枷锁的铁门,盘旋升上浩渺苍穹,将那些藏在伤痕之下的罪恶一一拂去,在这个没有任何变化的一天,在这个一天当中阳光最盛的午时。
chapter66
据说每个获得学院录取通知书的学生,在未毕业之前,都必须要完成一个课题。
答案并没有任何标准,也不会影响到最后的毕业成绩,只是必须要去做而已。说是课题也不尽然,更像是一个简单的问答题,只需要写出自己的答案即可。可以是长篇大论,也可以是寥寥数语。
而陈燃知道这是真的,因为这个课题她也做过,这几乎成为了学院的一个传统。
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身体上的死亡还是精神上的死亡?
时至今日,尽管已经毕业多年,但陈燃还是对于自己当初的答卷记忆深刻。
她的回答是——身体上的。
不论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有多么的伟大,但身体死了就死了,只要身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陈燃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即使是到现在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她又恍惚想起,死了确实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活着的时候又有什么呢?
她近乎以一种封闭的状态,将那些所有在苏燚过往生命中存在的刻骨的经历重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演化,她走过苏燚曾经走过的路,感受她那些藏在心里不曾对谁说过的感知。她想象在苏燚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独自一人待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亦或是独自走过那条长到看不到尽头的楼梯。她站在阳台上的时候,会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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