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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阴影是这样留下的,爷爷奶奶屋子后院有一片竹林,夏天在旁边放个藤椅,简直比在空调房还要舒心。如若不是那突然从林子间蹿出的小蛇,恐怕即使到了我八十岁,我也依旧会指使我的孙子抬着藤椅,然后在夏天去乘凉。
我向来对这样滑腻的生物心生恐惧,而蛇又是其中的代表。
所以说人生总有变数,就像也许我都不一定能活到八十岁,也许我未来也不一定能有孙子。
从此以后,家里面见不得那种很幽深的绿植,我见了总疑心是不是会突然蹿出一条蛇来。虽然我知道这在现如今宛若钢铁森林的高楼大厦里是几不可能的事情,但总有这方面的阴影。
之所以买仙人掌,是因为老板说是不用太费心管理,哪怕一个月不浇水也没有什么。买回来,没放在我卧室,就放在客厅外间的阳台上,独独一盆,在正中央,莫名有种带着雨后空气香氛味道的感觉。但我知道这是我心理作用,仙人掌并没有这样的功效。
前面说了奇怪,是为什么呢?因为在前一天的相处过程中,我竟然忘记了问她的名字。当然,她自然也是忘记问我的了。
我一时觉得懊悔,兀自思索这会儿微信上说名字的事感觉奇怪,又想着当面问她就好。
然后我的好心情就一直持续到她过来。
在此之前,我一直纠结我要以怎么样的一个状态去迎接我的这个合租室友。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来好几件宜家穿的裙子,照着等身镜一直比划,但是一直决定不下来。最后,我还是随意穿了一条沙滩裤和一件白t凑合,总不能营造出太严谨的氛围,还是轻松一点好。
然后她就过来了,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男的跟着,站在女性欣赏角度而言,那男的长得不错。进来后问了房间,就站在客卧问,“床你是要换新的吗?”
或许是兄妹,但是男的和她长得并不像,我暗自揣测他们的关系,然后又因为自己的穿着而感到生气,简直就是一个灾难。
为何是一个灾难,这里就和人类特有的比对心理有关了,这是很好理解的一个点。
最终还是没有换,那床是很崭新的。我将合同拟好给她,她给了我租金,签订后我便不再管她是如何搬进来的事情了。
林林总总直到下午五点多才算收拾得差不多,最后那男的和她站在大门口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反正我是没记住,就走了。
我当时是坐在沙发上的,客厅里面放着电视,是动画片。我本质上不喜欢看电视,但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放着当背景音,这让我有一种不是那么空寂的感觉。
我察觉到她在看我,我抬眼看她。她果然是在看我,于是她看我一眼,我就看她一眼。
她今天和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差别很大,如果说是第一眼见面,我认为她是那种文艺范的妹子,那么此时的她已经升级为合格的都市丽人了。
头发高高的绾了一个发髻,露出光洁细腻的脖颈,细眉长眼,衬衫下面是一条湖蓝色的烟管裤,脚上是一双马衔扣皮革平底的芭蕾舞鞋。虽然是白色的皮质,但其实看上去是比较偏粉,这更加衬托得她露出的脚背肤色白皙。粉色其实是一个挺挑人的颜色,国人大多都是黄种肤色,因而不太好驾驭粉色,会显得皮肤更加暗沉,但是过黑或者过白的人却没这样的烦恼。
而她属于后者。
其实这身打扮算不上太出挑,但是如果是长相身材具优的话,那也是绝对挑不出错来的。
而此时我和她的状态是,她站着,我坐着,就这么对眼打量的时候,她如若是横眉冷竖,那必然就是极其的剑拔弩张。但她偏生低眉顺眼,倒显得我像个下了班把勤勤恳恳工作的员工叫去办公室训话的刻薄资本家一般。
于是我便起身,打算去房间换身衣服,下去吃饭。她见我有动作,便开口,叫住我,“陈……”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我却知道她为什么没说下去,因为——
我叫陈茜。
我和她没有互相介绍过,名字是在签合同的时候看到的,我也看到她的了。这里说个笑话,我第一眼见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并不认识她的字。她叫陈伣,她和我同姓。
大多数人遇到不认识的字喜欢认半边,我自是不例外,于是我的第一反应是——见字的音。
然后我在心里默念,陈见,这名字听着倒不像一个女生。这是当时心里的想法,后来偷偷用手机查了一下,这个字读作qian,第四声。
后来我又想,既然这个字是qian的音,为何不用倩这个字,如果是用这个字,那就像极了女生。但是这个字确实也太大众,兴许就是因为如此,才换了一个不常用的字。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心里想的,我没和她提过。
所以这才是她没有说下去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不确定我的茜是读哪个音,这是个多音字,而在我的名字里面,读作xi。
我就看她,问,“怎么了?”这一声不咸不淡,多半是出于先前她还有个伴过来给她收拾东西。但是我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不对的,于是我立刻调整语气补充了一句,“是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吗?”
陈伣就笑笑,“我打算请你吃饭,顺便让你带我下去熟悉熟悉环境。”
我不太清楚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初始还以为工作地点也在这边,但其实不是。想来她这个要求也是人之常情,我就答应了下来,说,“好。”并且告诉她,“我叫陈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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