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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心向老门卫道了谢,一家人默默上了车。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顾振军动车子,轻声问:“妈,咱们现在是去看二伯,还是先去镇里找三伯?”
林言心望着窗外掠过的老旧居民楼,沉默片刻后说:“先去家属院附近,远远看一眼你二伯,别惊动他。”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你二伯下岗两年,这么大的事从没对我们提过,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顾振军点头应下,按照老门卫指点的方向,将车缓缓开到钢厂家属院附近。
离着几十米远就停了车,隔着车窗,能清晰地看见顾南河坐在家属院门口的小马扎上。
他身边摆着打气筒、一个豁了口的铁盆,还有个掉了漆的工具盒。
盒子上竖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用红漆写着“修车打气”四个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左手边放着个玻璃罐头瓶,里面装满了凉白开,瓶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他时不时拿起来猛灌两口。
这会儿正是八月底,三伏天的尾巴依旧毒辣,太阳像个火球挂在天上,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听得人心烦意乱。
顾南河只穿了件洗得黄旧的白背心,领口松松垮垮地塌着,露出黝黑干瘦的肩膀。
汗水顺着他鬓角往下淌,在脸颊上冲出一道道灰痕。
他却像是没察觉,只是用粗糙的手背随意一抹。
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马路对面,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车里,正有一家四口静静地看着他。
林言心在车里攥紧了手指,眼眶微微热。她印象里的顾南河总是穿着笔挺的工装,个子不高,身材瘦小,却斯文儒雅,干净整洁。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憔悴了?
她犹豫了许久,直到顾可欣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妈,咱们不下去跟二伯打个招呼?”
林言心眨了眨眼,将快要溢出的湿意逼回去,声音有些沙哑:“不了,咱们先去镇里,问问你三伯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振兵缓缓动汽车,从顾南河对面慢慢驶过。
就在这时,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中年男人停在顾南河摊前,指了指车胎。
刚才还有些愣的顾南河立刻直起身子,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手脚麻利地拿起工具忙活起来。
那副熟稔又谦卑的样子,看得林言心心里一阵酸。
她一直扭头望着,直到汽车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那个蹲在烈日下忙碌的身影,才慢慢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她几乎没再说话,目光望着窗外飞倒退的景象,思绪却飘回了以前。
那时候钢厂还是全县最风光的单位,顾南河作为技术骨干,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
车子驶入镇子,这里的变化不大,街道还是老样子,只是路边多了些新盖的小楼。
林言心熟门熟路地指挥着顾振军:“往前开,第三个胡同右拐,到头就是你三伯家。”
顾南湖家是当年夫妻俩亲手盖的砖瓦房,已经有十多年了。
外墙的水泥剥落了不少,露出里面的红砖,看起来有些斑驳破旧。
车子刚停在门口,就引起了邻居们的注意,几个坐在胡同口纳凉的老人探着头往这边看,小声议论着什么。
林言心推开车门下车,让顾可欣去敲门。
这时,坐在胡同口和邻居聊天的三嫂猛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眼睛瞪得溜圆,随即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哎呦!这不是我们家言心吗?
哎呦,你怎么来了!”
她边说边快步跑上来,声音响亮得整条胡同都能听见:“我说这小汽车怎么这么气派呢,原来是自我们家言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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