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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没忍住叫了出来,也是今天第一次喊疼。
齐珚着急抓住他的手看受伤情况:“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擡起头时正对上任疏朗的视线,委屈巴巴的模样简直和可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马上他扬起一个笑来:“不疼的,我喜欢你。”
毫不搭边的两句话拼到一起,齐珚听了又气又觉得好笑,她朝任疏朗掌心拍了一下:“看你还疼不疼。”
“疼!”任疏朗咧了下嘴,“这次真的疼了,可我还是喜欢你。”
“知道了。”齐珚小声地回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完准备拿药箱给任疏朗上点药,但任疏朗拉着齐珚不让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他反反复复地说喜欢,像是要把之前没说的全部补回来。
最後没擦成药,他们後背抵在床前,依偎在齐珚卧室的地毯上,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冬日里给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吗?”齐珚问他。
“这个寒假之前才知道的,很偶然。”任疏朗简单说了一下那通勒索电话和自己後来在网上找人做鉴定的事,接着他又问齐珚是怎麽知道的。
“我今天不小心听到了奶奶和赵阿姨的聊天,她们说你妈妈这次生病其实是流産,说她身子虚,之前就有过几次习惯性流産,还说你出生也比预産期提前了快一个月。然後我突然想到你那天问我的那句话,还有你前段时间的情绪变化又跑去给我送生日礼物……这一连串的事情就搞得我有点怀疑了。但我刚才等了很久才开门,是因为很害怕面对真相,怕你不承认,又怕你承认,如果你真的承认了,我不知道该用什麽的心情来接受这件事情,或许就再也不能骗自己了。”
“骗什麽?”
“骗自己,”齐珚有些不好意思,“对你産生的好感和很多不合时宜的想念只是因为是你的姐姐,或许亲人之间是可以被允许这样的。”
听到齐珚说也会想自己,任疏朗的脑袋猛地从齐珚肩膀上起来,他满眼惊喜道:“你也想过我吗?”
“对啊,不可以吗?”齐珚装得理直气壮,想着用气势掩盖自己内心的羞涩。
“可以,当然可以,”任疏朗说,“我好喜欢你,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他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但是对不起,因为我,总是让你非常困扰。”
他忽然非常郑重地看向齐珚,脸上写满了愧疚:“对不起,我为我和我妈妈给你和你妈妈带来的伤害道歉,如果不是我们,你们的生活是不会出现过去的那些变故的,很抱歉。”
原本清隽的眉眼此刻却凝着一团很重的悲伤,齐珚擡头抚了抚他的眉心:“你不需要道歉。第一次来H市的时候我妈就跟我谈过这件事,她说如果你是个好孩子的话,我应该和你好好相处,因为你是无辜的。我妈还说,可能因为自己过得很幸福,所以现在她甚至都不想过分责怪你妈妈,但是她无法原谅任志宏。而对我来说,这辈子也只有一个父亲,他叫杨铭亮。”
如此坦诚布公地聊这些事是任疏朗从未想过的,他也没想过齐珚的妈妈会在两年前就跟齐珚谈这些,她们之间似乎更像是朋友一样,能坐下来敞开心扉交流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早该想到的,孩子是家长最好的镜子,齐珚的开朗善良也一定是她父母的写照。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任疏朗轻轻抱住齐珚,由衷地说道:“看到你拥有这麽多的幸福,真好。”
“你也会拥有很多幸福的,而我会一直陪着你,”齐珚拍了拍他的後背,忽地,她的手一顿,“任疏朗你以後会成为什麽样的父亲?”
任疏朗的身子也僵了一下,我会成为什麽样的父亲?
他其实想过这个问题,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过,每次被逼着打球骑马,不被询问意见就获得一堆任务的时候,任疏朗总是在心里说我以後不要当这样的爸爸,但他对父亲形象这个问题只会用排除法解答,如果正着思路写简答题,他没有任何头绪。
“我,我不知道,”他不想骗齐珚,只好诚实地说,“我不想成为父亲,因为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好父亲这个角色。”他怕自己会变成任志宏,一个冷漠的丶自私自利的父亲。
他本以为齐珚会劝慰他鼓励他,但是齐珚都没有,反而更像是松了一口气,肩膀渐渐放松下来,身体也安心地向下沉了沉,看起来和任疏朗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也没有这样的信心,”齐珚说,“我妈他们已经做得够好了,但还是有一些时候让我觉得自己不被理解,或者说是被忽略。这并不只是因为弟弟妹妹的出现,而是他们作为成年人,生活里不可能只有孩子,繁忙琐碎的日常总不能让他们面面俱到,所以理智会让我试着理解他们,但是我必须承认情感上的自己非常痛苦。况且如果我变成他们的角色,我没有自信会比他们做的还好。”
“我只希望变成一个不算讨厌的大人,至少不被现在的我讨厌。”齐珚补充道。
任疏朗加重了自己手臂的力度,她是懂他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完全理解他。
“我们一起。”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被两人记在心里,默契地当成了十六七岁时最重要的约定,他们是同伴,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和对方灵魂共鸣的人。
可十年後的桦城是座失约的城市,十年後的任疏朗也已经是失约的人。
这些年来唯一守时的是每年冬天的大雪,年复一年地飘过深夜失眠的窗台,却又宛如隐晦在岁月里的思绪一样,纷飞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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