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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老婆要哭,老板忙把她抱进怀里:“好了好了,你不能哭,哭多了伤身体。走吧,我们开车去镇上买点百日宴要用的东西。”
贺兰道一听,正打算把猎猎还给夫妇俩,老板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就我俩出去,孩子你先帮忙照顾一下,我们很快就回来。”
“要不我跟你去,母亲留下,跟孩子一起待旅馆里。”贺兰道给出建议。
“嗨,没事儿。”老板摸了摸後脑勺,揽着老婆不好意思地开口,“主要是她也好久没出门了,说是去镇上采购,顺路也带她出去透透气。”
贺兰道知趣地看他俩一眼,抱着孩子一路送到门口,看着他们离开。
“路上小心。”他握住孩子的手,冲夫妇俩挥了挥,“来,你也跟爸爸妈妈说,让他们早些回来。”
夫妇俩笑着上了车,伴着飘了一整条公路的杏花花瓣,驶离小旅馆。
他们一走,贺兰道转头看向草原上那棵孤零零的杏花树。
不知是什麽时候的事,这杏花竟在短短一夜之间全盛开了,花瓣飘得到处都是,衬着远处的雪山丶附近的溪流和树下的木桥,美得有点不真实。
“知道我为什麽要种下它吗?”贺兰道抱着孩子,像在对她说话,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蛀洞的位置,但我更怕有一天,我连我们的过去也会忘记。人一旦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过去的记忆也就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何猎猎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看向他。
贺兰道一低头,就看见小孩子那一双灵活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看什麽,你在听我说话麽?你又听不懂。”贺兰道假意逗她,又无声叹了口气。
就因为她听不懂,他才会肆无忌惮地说这些话。等以後她能听懂了,他也就不说了。
他带着孩子回到了旅馆,馀光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你爸妈中午前就会回来,你要乖,不许哭闹。”
何猎猎确实没有哭闹,但贺兰道一直等到那天太阳落山,孩子爸妈也没有回来。
贺兰道晚上接到医院电话时,夫妻俩的尸体早已经凉透了。
他们是在回来的路上出的车祸,山路难行,弯道又多,车辆一头扎进悬崖,车里面的两个人当场死亡。他们走的这条路过往车辆不多,车在崖底挂了半天,快傍晚时才被人发现。
贺兰道抱着孩子站在医院太平间门口,丝丝凉气侵袭入体,他将猎猎往怀中抱紧了些,低头看向她说:“以後,我就是你爹了。”
贺兰道接手了小旅馆,带着何猎猎,开始了在这里常年定居的生活。
日子一晃就是七年。
又是一年春天,旅馆外的杏花开得正旺,已经七岁的何猎猎采了一束野花,蹦蹦跳跳地来到杏花树下,那里比七年前多了一座坟丘。
她将野花放在坟前,爸爸跟她说过,里面躺着的是她的亲生父母,所以每年一到杏花开时,她都要过来祭拜——顺便再向他们控诉贺兰道一番。
“爸妈,我觉得你们把我托付给爸爸抚养,是个彻彻底底的错误。”
何猎猎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把野花搁在坟头上。
“就比如说吧,老师给我们布置作业,可回到家,爸爸非不让我做,”猎猎停下来思索了一下,“他是这麽说的,他说——‘你们的教育都是垃圾’。然後他就天天逼我打游戏,那游戏特别难,特别难,比作业还难。”
“所以第二天我去学校,就只能交白卷作业,把老师们气得不行,老师把爸爸叫去学校,每一次他认错态度都很良好,但就是屡教不改。好在我期末考试门门都第一,所以後来老师们也不管我了。”
“这个其实都还好,但是我下面要讲的这件事,你们听了一定能气得从里面爬出来。我是不是一直没跟你们讲过,学校里有同学欺负我?他们说你们走得早是我克的,他们总是拿你们来攻击我,不过我其实并不那麽在意。但是爸爸知道了,他让我受了欺负就打回去,我说我不会打架,爸爸就教了我几招功夫。”
何猎猎说累了,靠着杏花树一屁股坐在地上,嘟囔:“但是我老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我去网上搜了一下,你们猜怎麽着?爸爸教我的招数,全是一招致死的那种,这我能用吗?我当然不能。”
“爸妈你们来评评理,你们说爸爸是在养我,还是在坑我?所以我跟你们讲,不是亲生的始终还是差了点意思……”
何猎猎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头皮忽然一麻,“啪”的一声,一个褐色的物体从杏树上方掉下来,精准砸在她的头顶。
什麽东西?
何猎猎停下说话。
手伸到头顶,摸到了一块巴掌大的树皮。
她取下来一瞧,发现那树皮边缘切割得十分平整,一看就是人为剥下来的。
将树皮随便翻了个面,何猎猎突然瞪大眼睛。
树皮上居然有字诶!
何猎猎虽然才七岁,但在贺兰道的“摧残”下,很早就已经能认大部分字,所以她可以轻易辨认树皮上的内容。
上面写的是唐朝诗人李白的故事,何猎猎对此十分熟悉,因为她发现,这竟与爸爸逼她打的游戏内容一致。
何猎猎如获至宝,藏起这片树皮,立刻赶回旅馆。
拿回去当小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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