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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份庞然大物有九件之多,填满院子空旷处。郑妤透过绢扇凝视比人还高的物件,莫名产生不祥的预感。
宁远侯一家并未怀疑什麽,喜笑颜开叩谢隆恩,对李致好一通吹捧奉承。
郑妤悄悄歪一下绢扇,偷偷瞄一眼李致。他神色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看不出暗流涌动的迹象。
李致突然抬眸,眸光交汇,他眼瞳定然不动,郑妤心虚遮住面容。
「侯爷,不去看看?」李致似笑非笑瞥向院子。
宾客拉长脖子等着一看究竟,他们从未见过这麽大手笔的贺礼,纷纷揣测燕王对郑妤,或许并不像传言那般厌恶。
郑妤自然明白,李致对她谈不上厌恶,他只是反感所有倾心於他的女子,而她恰巧是其中之一。
红布落地,满堂惊诧,贵妇人纷纷掩面躲闪,更有胆小者直接瘫坐在地。
郑妤面色骤白,吓得连连後退,惊慌之下不慎踩中裙尾,朝後跌去。
後方有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堪堪将她扶稳。她撤下绢扇,转身质问:「李殊延你想做什麽?」
李致似是没料到她会直呼其名,怔了一刹,随即扶案起身。
玄衣卫将剩下的八块红绸揭开,整整齐齐九副棺材陈列眼前,而宁家除了她这未过门的新妇,正好九人……
郑妤张开双臂挡住李致去路,李致看也不看她一眼,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冷声道:「礼未成,不关你事,退後。」
她眼角泛红,隐约预料到结局,却负隅顽抗扬起下巴,向李致追要证据。
李致垂眸睨她一眼,不为所动:「让开,否则本王不介意,认你新妇名分再添一礼。」
宾客因恐惧躲得远远的,听不清他们说话,唯宁远侯府那几位了解情况。
宁浩抓住手腕一把拽她过去,牢牢握住她的手道:「既有太皇太后赐婚,阿妤便是我新妇。」
「夫妻本是同林鸟,阿妤你不能抛下我。」宁浩瞪大双眼看着她,眼珠子骨碌骨碌转。
李致冷哼一声,不予置评。
宾客中走出一位白面书生,朝李致俯身一拜:「燕王殿下,拿人问罪需有刑部文书,经过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定罪,若嫌犯为官身还需御史台介入。您代君摄政,更应以身作则,按规定行事。」
李致懒懒瞧一眼书生,退回座位,在宾客群里扫视一圈,点了几个官名,临时组建队伍。
刑部寺丞丶大理寺丞丶御史中丞三人立於李致身旁,此三人属御史中丞位份最高,故而由他主审。
解霜和一名老妇被带上堂,那老妇一开口,郑妤辨出是花轿上听到的声音。解霜哭哭啼啼伏在她身旁,讲述被绑经过。
相应物证一应俱全,御史中丞拍板定案:「宁远侯勾结兖州刺史等地方官,抢占民田致沧县饥民遍地,强征苛税中饱私囊……串通山匪掳掠妇女,数罪并罚,处死刑,夷三族。」
尘埃落定,郑妤转头逼问宁浩:「你知或不知?」
对方避开她的眼睛,连声否认。郑妤抽出手,咬住下唇,眼神冰冷,再问:「你参与否?」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阿妤你信我,我是你夫婿,我不能死,你帮我求求情……」宁浩焦灼跪下,抱住她的腿哀求。
识人不明,遇人不淑,一语成谶。
郑妤抬手揉揉额侧,沉痛闭上眼。冷静过後,她牵起宁浩的手,笑道:「跟我走。」
寒辉乍现,刀光剑影,玄衣卫齐齐亮剑围住他们。宾客们捏一把冷汗,李致未曾表态,玄衣卫只能随他们移动被动走位,不敢近前。
人心难测,匕首抵上她颈侧,划出一道血痕。
郑妤摇头苦笑,一时不知该笑宁浩天真还是笑他蠢。
李致几时受过旁人威胁?
红唇翕动,郑妤无声传递三个字,用尽全力将凤簪推进骨肉。
与此同时,长剑贯穿心脏,身着喜服的人倒进棺材,鲜血喷涌而出,溅她一身。
红绫扯落添新白,一场喜事办成丧事,无意声名大噪,无奈又成为别人茶馀饭後的谈资。
浮华褪去,她不知该往何处去,於是像只孤魂野鬼一般,留在宁远侯府打转。
烦人的黑礁石,她往哪边走,他便跟着往哪边挡。郑妤就近找个石墩坐下,悉听尊便。
「论功行赏。」李致道明来意。
郑妤凄然苦笑:「我何功之有,不全在殿下算计之中麽?您早已掌握证据,随时可以拿人下狱,非要挑我婚宴登门,闹得人尽皆知,杀鸡儆猴。」
「不对,我还是立功了的。」郑妤苦涩自嘲,落下一滴清泪,「我大义灭亲,既让满堂来宾看到殿下您铁面无私,又名正言顺留我性命,免您被太皇太后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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