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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妤也跟着嗔笑,随後拂开绢扇问:「殿下莫非紧张了?」
一夜未眠,无名指几乎被拇指刮掉一层皮,说不紧张,谁信?李致自己都不信。但在新妇面前,他绝不能露怯。
「本王担心你紧张。」他说完,侧身挨着窗台坐下。
「我紧张什麽呀?我都第三次嫁人了。」郑妤看破不说破,「倒是殿下,一把年纪第一次娶妻,难免紧张,不必羞於承认。」
李致伸手进来,从妆台上拣起螺子黛。云岫和桑梓对视窃笑,一人一边架走解霜。
「哎,你们……」郑妤来不及留人,注意力便被李致转移了去。
白檀香扑面而来,他托住她下颌,倾身为她描眉。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所见,是他含情脉脉的眼神;所闻,是他独一无二的冷香;所听,是他深沉缱绻的嗓音。
「但这是你第一次嫁给我。」
似有一道惊雷击中天灵盖,郑妤怔怔望着他,嘴唇微颤。
「假成婚而已,殿下别太认真了。」她看似提醒对方,实则警醒自己。
李致手一顿,险些将眉毛画歪,他放下螺子黛,道:「你不入戏,如何让看戏人相信?妤娘,谨言慎行,莫被他人看出端倪。」
「多谢殿下提点,郑妤记下了。」郑妤垂眼看瑶镜,回避他的目光,「殿下快回去更衣吧,别耽误时辰。」
长条盒子落在凤簪旁,郑妤抬头,窗台上已无李致身影。她打开盒子,取出木簪,凑近轻嗅。
白檀木香,跟他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
解霜不知何时进来,杵在她身後轻咳一声,打趣道:「殿下怎这般吝啬,千里迢迢过来,就送块——木——头——」
郑妤害羞低笑,忙将白檀木簪收起来。
卯时过半,崔芷沅亲临芥园,阖府上下慌乱奔忙。众人本以为,来给新娘子梳头的会是韦姑姑,没想到,太皇太后亲自来了。
婆婆为儿媳梳头,这在宣朝之中,史无前例,闻所未闻。
「您身体抱恙,不宜奔走,先前商量好让韦姑姑来,太皇太后捉弄燕燕呢?」郑妤挽着崔芷沅进屋,嘴上嘟嘟囔囔,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崔芷沅拾起玉梳,边梳头边同她闲话:「蹉跎十几年,可算寻到好归宿,我岂有不来之理?」
「真美,长得越来越像你娘了。」崔芷沅捏捏水润脸蛋,「韫娘无福,看不到你穿嫁衣的样子,我得替她多看两眼。」
「太皇太后……」
「还叫太皇太后?让你叫姨母不肯,现在好了,直接改口叫母后吧。」崔芷沅拿出双鱼镶金玉镯,套在郑妤手腕上,「这番话,清漪出嫁时,我跟她说过一遍,今日要跟你说。」
「进了王府後,一定要把掌家权和掌财权拿到手。掌家,目的在於收服身边人,不至於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掌财,则是给自己留後路,你握着他的钱,他才不敢对你大呼小叫。」崔芷沅语重心长提点,「致儿如今对你情浓不假,但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在这上面吃过亏,要引以为戒,别被爱情冲昏头,爱得毫无保留。」
「夫妻之间能培养出感情,自然最好。若实在没法喜欢,也不要强求。你介意他纳妾,就把他踹下榻,不介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他继续好。」
郑妤倒吸一口凉气:「若嫁个普通人,我倒想践行您说的话。可殿下……我不敢。」
「有何不敢?致儿难道不是个普通人?」崔芷沅冷哼,「李老头登基当了皇帝,母后不照样踹他。」
他们跟真夫妻不一样,郑妤放弃挣扎,反正这些她用不上,听听也就过去了。
「总之,金钱和地位是最重要的。等你把他熬死,自己躺在矿山上,别人不敢轻易对你评头论足时,养几个赏心悦目的小倌伺候着,没事找几个朋友晒晒太阳,日子别提多痛快。」
韦姑姑进来催崔芷沅挪地方,崔芷沅摸了摸郑妤头顶:「想做什麽放手做,想要什麽大胆争,凡事有母后给你兜底。致儿若是给你委屈受,尽管跟我说,我绝不轻饶他。」
听着听着,郑妤便忍不住落泪。她抓起帕子捂眼,以免哭花了妆。
礼乐声起,满城飞花,迎亲队伍穿街过,止於芥园外。数不清是第几回踏进芥园,但这一次,芥园似乎不一样。
主道两侧柳树,红绫与柳枝俱迎风招展,长廊入口挂有竹帘,他此前竟未曾留心。还有卧房前的小径,铺砖铺成人字纹。
他为何留意这些不相干的?李致摇头轻笑,将散漫的视线汇聚到房门上。岁稔气喘吁吁追上来:「殿下走这麽快,您也太心急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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