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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斜睨她一眼,懒洋洋地继续闭目养神,不悦地反问:「又要说他是好人了?」
「不是!」她又戳一次,为难地说,「我有点害怕。」
他睁眼看向了船灯,她赶忙说:「灯够了,我不怕黑,要真有鬼,我还想找她打听打听小英呢。我不喜欢……我讨厌这个五爷,他看人的时候,我我……」
只是说到这个人,就毛骨悚然。她搓着胳膊,又往前挪一点,贴着他的袖子说:「身上直冒冷汗。他爱欺负人吗?打,或是骂?」
他一把扣住她无处安放的手,翻坐起来,拉住不放,拧眉问:「他又到你们跟前晃悠了?」
她心有馀悸地点头,用空着的手抠额头,小声说:「挂旗子的这条过道宽敞,你们都走这边,他走堆用具的这一面,来了几回,总是听到有人走动就悄悄地溜走。若只是贪玩,船头风光更好,船尾少不了烟气炭气,不该来的吧?还有,无缘无故的,他说到了向京,要带我们去打首饰。我们不搭理,他自说自话,还背诗,我们听不懂,也不想听。」
他的眉越皱越深,这事太古怪了。
平心而论,她俩的身姿容貌,没法跟赵曨身边的人比,绝对够不上招人惦记。他一起头就瞧不上赵曨,没在他身上费多少心思,但至少看在眼里。赵曨在守孝前也没见动那两个过了明路的大丫鬟,不像个贪色的,因此他从没往这上头想。上回听到是赵曨在那晃悠,以为这人接连守孝心里不痛快,偷偷出来透气,便没放在心上。
他松开手,下巴一扬,示意她回床上去,自己带着长凳往床边搬了两步,离得近一点,好叫她安心。
她踢掉鞋,把腿收上去,跪坐好,等着他拿主意。
「你的那些话,老爷听进去了。这事算大功一件,我还没为你讨赏,你仔细想想,要不要去大太太那边当差?」
大太太瞧不上曨少爷,去了那边,兴许一辈子都碰不上这人,可是,那边有她不想见的大肖婆子和常满。原定是她趁这个机会,顺理成章地留在大老爷这边,清闲安定,还能彼此照应。可是,大老爷对侄子关爱有加,恐怕躲不开。
都有利弊。
在这多事之秋,还是安分些好,这是保身之道。
因此她说:「先这麽着,等主子安排。你帮我想想,他这是要做什麽,有没有破解之法?我不想再卷入什麽阴谋阳谋,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
他点头,刚要说话,先听见外边有了动静。
他朝她示意,她马上捂住脸,试图掩耳盗铃。
他失笑,小声说:「你是跟着我打下手的人,去开门吧。」
那就名正言顺了。
她悟了,利索地爬下来穿好鞋,将换下来的袄子藏好,再把晾在木箱上的抹布揉成一团放在桌上。
他拿出了册子在翻,长凳被推到了墙边。
她见一切都妥了,端着小盆走到门边预备好。
门外人踟躇了好一会才敲,对方敲门她立刻开门,像是凑巧在离开时撞上。
「玉露姑娘。」
玉露见到她,有一瞬的意外,随即浅笑道:「禾爷在不在?」
「在的。」巧善将抱着的盆换到远离她的另一侧,接着说,「您请进来坐。」
她回头将抹布拿了,顺手再擦一遍桌子,而後重新捡起盆,对他说:「禾爷,我先去洗个手,再去打热水。」
他抬眼看她,点头,目送她往外走,及时叫住:「不要关门,屋里闷得慌。」
「是。」
至少要留两个炉子,炉子上要有热水,这是赵家的规矩。她出去转一圈,拎着铫子回来灌茶壶。
像是已经说完了要紧的事,这会没人说话。他将茶盅翻过来,自己动手冲茶,第一杯给客人,第二杯放在她常坐的东边,第三杯留在中央没动。
巧善想着是不是自己在这碍事,拎起铫子想退出去。他开口了:「留着吧,一会我烫个脚。」
「是。」
「还愣着干什麽?」
「哦。」
她去拿木盆,他拿起了茶盅,玉露起身告辞。
人走了,留下一阵香风。她送客回来,不停地抽动鼻子来回嗅。
他冷眼看着,慢条斯理地脱鞋袜。
这丫头不躲不避,仍在那充小蜜蜂,撞见他的目光,傻愣愣地问:「要不要我来脱?」
他三两下将系带扯开把袜子甩掉,裸脚往盆里用力一踩。水溅了出来,她看在眼里,立马提醒:「你轻点儿。」
他心口堵得慌,她还在那唠唠叨叨:「会不会顺着缝漏下去,打湿下边的床铺?」
有了这个顾虑,她不追香气了,蹲下来擦地。
他见不得她这样,没好气道:「管那麽多干什麽?下边住着做杂活的人,没床铺。」
她不高兴了,嘟着嘴反驳:「那也不能,没有床铺有衣裳,还有人啊,打湿哪样都不行。大冷的天,要是没有炉子,老半天也干不了,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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