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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雪烟急忙夹了块鱼肉放到饭尖上,招呼道:“吃饭吃饭。”
江寒栖不作答后十有八九会陷入与现实?脱节的幻境中,紫目纹也会随之张大。
江寒栖埋头吃饭,洛雪烟观察了一会儿方才放下心来。江寒栖的妖性?已经稳定下来,她下午打算跟闻人家说紫目纹的事,到时他?定要和陌生人接触,不能再受新刺激了。
她看了眼缠在手上的绷带,忧心忡忡。他?陷入幻境的程度一次比一次深,重返现实?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每次醒来时的记忆都不连贯,她已经和江寒栖重新认识过十一次,不过次次都不知道儿时的他?叫什么?名字。
唯一省心的一点是她转眼取得江寒栖的信任,简易程度堪比摸一把流浪猫就能让它翻着肚皮跟回家一样。
午后,江羡年如约带着研究过画怖的学者上门。今安在也跟着来了,牵着江羡年的手。他?失明?后不再畏光,总算能在太阳底下透口气了。两人皆一脸疲态,但神情?出乎意料的放松,如同一对经历大风大浪后的旅人,带着一身疲惫坐下,眉头久违地舒展开。
洛雪烟见今安在穿得不多?,看看身上臃肿的小夹袄,用老?年人的口吻感叹年轻人火力旺,两人笑了,她也跟着笑。
江寒栖没搞懂三人为何突然笑得那么?开心,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他?们那边瞟,越看越困惑。此时的他?无从得知,有时悲伤需要靠卖力的笑来冲淡,多?笑笑,一个坎就过去了。
江羡年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往边上躲,发现他?跟着看了过来,眼神平和,好像只是在打量。她不确定道:“他不认识我了吗?”
洛雪烟扭头看看江寒栖,解释道:“有可能,他?现在一天要认好几次人,不认得你也正常。”
几人一同进屋。
学者想让江寒栖坐下,连喊几声?公子也不得回应。他?望着洛雪烟,眼睛一瞬不眨,似是在征求意见。
“坐呀。”
洛雪烟轻轻推了下江寒栖的肩膀,他?顺从地落座,却在学者凑近时一惊一乍地往后仰去。学者看了眼洛雪烟,她讪讪咧嘴,俯身对江寒栖小声?道:“这位老?先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郎中,他?是来给你看病的。你忘了吗?”
她预先做过铺垫,说江寒栖觉得冷是因为感染风寒,要看郎中。以防万一,她在学者来之前还哼了一阵安神的鲛歌。
江寒栖坐直身子。
洛雪烟用手托住宽阔的后背,略微施力,定住了他?的腰板,对学者道:“您可以开始了。”
学者做完检查,给了一小瓶药丸,说是能延缓入幻的速度,早晚饭后服用。
洛雪烟问道:“不能直接解除幻境吗?”
“若逢紫目纹初生时,这药倒顶用,”学者掐了下拇指和食指,“但公子的紫目纹已经张开这么?大了,在下实?在无能为力。若莫医师在此也许有一丝希望,他?近些年一直在研发针对紫目纹的解药,说不定能救公子。”
江羡年插话道:“先生说的可是闻人家主?身边的莫医师?”
学者应道:“正是。”
江羡年看向洛雪烟,说道:“莫医师明?天就来,已经在路上了。”
林间车道上,有一华丽马车缓行,銮铃轻灵。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皮毛油亮,其?车架以金丝楠木构建,装饰均用真金打造。马车内铺着柔软的波斯绒毯,一侧摆着四方立柜,柜子里堆满了竹简,车厢充斥着清雅的草药香,被炭火烘得晕开了。
一女子坐在当中,衣着简雅华贵,围着白狐围脖,手肘撑在靠垫旁,撑着脸,脸上扣着白面具,整张脸都盖住了,眼周绘有火一般的山茶花,栩栩如生。她手握竹简,似乎睡过去了,许久未动竹简。侍女坐在另一侧,时不时看看自己的主?人,格外?留意耷拉到膝下的竹简。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竹简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侍女拾起竹简,见主?人动了下身子,双手奉上竹简,听到车夫赔不是,呛声?道:“雨天泥泞难走就慢点驾车,颠坏我家主?子可怎么?办?”
女子出声?制止道:“雨山,不得无礼。”
雨山委屈地合上嘴。
女子对外?面道:“无事,继续行进吧。”
于是马车走得更慢了,加急赶路只需半天时间的路被硬生生拖成?了一天半。女子全程一声?不吭,品茗调香看竹简,把通讯符上的急催充作耳旁风,心静得无端恼人。
终于,马车慢悠悠地停在闻人家大门前。女子踩着马凳下车,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袖,扫了眼在外?迎接的熟人,一声?招呼也没打,开门见山道:“先带我看有紫目纹的那个。”
洛雪烟推开门,看到形如笑脸的假面,脑子嗡的一声?。
女子先声?制人:“初次见面,小女子姓莫名玉,洛姑娘叫我阿玉就好。”
洛雪烟正端详白面具,听到她直接喊出自己的姓,蹙眉道:“你认识我?”
莫玉理所当然道:“我听人说江公子和他?伴侣共居一室,你既然是从他?居所里走出来的,那必定姓洛呀。”
洛雪烟越看那面具越不舒服,问道:“您为何要戴面具?”
“貌美,怕被人惦记。这面具是我从拍卖会上高价竞得的,本来想拍白檀,可惜中途被人截走了,只能戴山茶花了,”莫玉抚上面具,直直盯着洛雪烟,双眼藏在黑黢黢的洞后,像蛇在洞中向外?窥视一般,“洛姑娘对我相貌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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