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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雪烟觉得自己像从云端摔了下去,可身?上没有重量,下坠犹如落叶飘荡,晃悠悠地落到白雾里。她茫然地迈腿走了两步,听?到鼎沸人声,紧张地停在?原地。
白雾骤然散去,只见一个四?五岁小男孩坐在?台阶上,长了张白净的小脸,眉眼像用工笔勾勒一样,双唇透着丹红,鼻梁上有一枚可爱的黑痣。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趴在?脚下的黑猫,眼睛跟着晃来晃去的尾巴滴溜溜地转,也许是怕惊动黑猫,他?面上透着一丝紧张,好像连呼吸都很小心。
洛雪烟第一眼不太敢认。
江寒栖像一块生人勿进的冰,可小男孩看起来像毛茸茸的黑猫一样温暖,任谁见了都想摸一摸那肉乎乎的小脸。
“冬至。”
小男孩惊喜地转过头,拖长音调,听?起来像撒娇:“娘——”
娘?
洛雪烟愣了愣。
江寒栖以前是人类?
黑猫一溜烟地跑来,洛雪烟忘了自己没有实体,急忙闪到一边,再抬头,见到一女?子从屋中款款走出,如纤云出岫,一张脱尘的美人面就那么轻巧巧地露了出来,杏脸柳眉,美玉不艳。
虽闻不到气味,但?洛雪烟莫名觉得女?子身?上应该有幽兰一般的香气,走路时?步步生暗香。
难怪江寒栖长那么好看。
洛雪烟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女?子弯腰给小男孩整理衣襟时?才惊觉她身?上是最寻常的厨娘打扮:灰蓝交领衣、碎花围裙、红襻膊。她下意识把?云袂花衫加到了女?子身?上。
母子俩说说笑笑地往里走,洛雪烟跟了上去,发现他?们?住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院子挨着一座奢华的建筑,像朱门绣户,但?,似乎过于浮夸了。
推开门,两人栖身?之?所?即一览无余。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衣柜和一张床,满满当当地挤在?狭小的屋子里。尽管收拾得很干净,却难掩破败之?相?。桌上摆了两碗饭,一小碟清炒青菜,一盆鲫鱼豆腐汤,汤面上没什么油花,清汤寡水,豆腐碎成小块,鲫鱼的肉都是散的,而且只有刺最多的鱼尾一段。
这吃的都是什么啊?
洛雪烟看得直皱眉,但?娘俩都不以为意,乐呵呵地就着残羹冷炙吃饭。她绕过饭桌,去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感觉屋里只有他?们?两个的生活痕迹。
“娘,我又吃到我的姓了。”
听?到委屈巴巴的抱怨,洛雪烟折回饭桌,看到江寒栖耷拉着脸,手边多了一块姜。
女?子忍俊不禁,问?道:“那你还记得你的姓怎么写吗?”
“当然记得。”江寒栖放下筷子,用食指在?桌上划拉。
洛雪烟跟着难辨的笔画在?手心上写了遍,发现是个姜字。
“我们?家冬至真聪明,奖励一块鱼肉,”女?人把?挑完刺的鱼肉放到他?碗里,嘱咐道,“可能会有刺,慢点吃。”
冬至,江寒栖生日在?冬至那天?,莫非姜冬至是原名?但?这也太潦草了吧。生在?冬至就叫冬至,按这个逻辑,她岂不是应该叫洛立春?好土。
洛雪烟噗嗤一下笑出来。
“娘也吃!”姜冬至把?鱼肉一分为二,将大的那块挑到母亲碗里,扬起小脸冲她笑了一下。
天?哪,江寒栖,不对,姜冬至小时?候也太乖了吧。
洛雪烟听?他?嗲声嗲气地说话,弯下腰,虚虚捏了下肉乎乎的小脸,笑得一脸不值钱。她要在?讨厌小孩这句话的后?面加个括号,写上“姜冬至小朋友除外”。
消了会儿食,姜冬至乖乖上床睡午觉,像只四?仰八叉的小奶狗,四?肢放松地打开。洛雪烟很少见长大后?的他?睡这么惬意。女?人给孩子盖了下肚子,收拾碗筷,离开了屋子。
洛雪烟跟女?人走出院子,来到后?厨,看规模是做大锅饭的那种,很宽敞。洗碗池里堆了一大摞碗,女?人洗完自己的碗筷,默默洗起了其?他?的碗。
洛雪烟感觉后?厨没什么好看的,走到前院,想找门进主建筑里看看,走了几?步想起自己此时?是阿飘,直接穿墙而入,一阵丝竹之?音悠然入耳。她看到高高挂起的琉璃灯笼,愣愣地环视四?周,暖光暧昧,红绡艳丽,笙歌曼舞盈酒樽,才子佳人双双入。
这、这哪是什么高门大户,这不是……不,也可能是正经酒楼。
洛雪烟不信邪地随即挑了对情人尾随,看到两人进房间抱着互啃起来,识相?地退了出来。她没有想歪,这里就是青楼。
假设夫君早死,女?人为何会带孩子来这种地方打杂?古代女?子重声誉,就算是迫于生计也不会来这种烟花柳巷之?地讨生活吧?
洛雪烟忽然有些?在?意起女?人惊人的美貌。在?这种地方,好皮囊是危险品。她返回后?厨,看到女?人边上站了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粉像不要钱似的往脸上扑,红唇艳如火,像个揣了一肚子坏水的刻薄女?鬼。
精明的三?白眼频频往女?人身?上瞄,绣有红牡丹的团扇在?初见干瘪的手里转了一转,中年女?人开口了:“棠梨,高官人今儿个又向我打听?你了。若你去陪他?一夜,我免你三?个月的房钱,如何?”
棠梨面不改色地继续刷碗,回道:“春姨,我已为人妇,您不要在?我身?上打这种主意了。”
春姨往前凑了凑,棠梨急忙避开,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春姨的将她从头到脚扫了遍,不动声色地施压道:“这地段房租又涨了,你若还想跟你儿子住下去,恐怕要多拿些?房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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