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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见外室找上门的女人听到这声劝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招呼跟在身?后的仆从,命令道:“把他们赶出宜州!”
冬至来时有多体面,被赶……
来时有多体面,被赶走时就有多狼狈。头?发被抓散,衣服被扯乱,脸颊被打肿,白日梦破灭的痛震碎三?魂六魄,棠梨离开宜州时俨然是死人一个?,躺在?泥泞里,两眼?望天,眼?神木讷空洞。她心死了,被姜元成的漠然杀死了。
姜元成自知对不?起?棠梨。
他最开始确实是想?和棠梨一世一双人,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是出于真心,不?然也不?会为她赎身?,在?外面为她租下宅子,与?她行床笫之?事,让她安心地生下孩子,再回家与?父母商议提亲的事,与?他们?僵持了四年,绝过食,也挨过打。
他真的爱过棠梨,但?是没办法啊,家中横遭变故,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需要?靠联姻解决,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家颓败?
他本想?对棠梨全盘托出,可见了面,对上那双满怀爱意的眼?睛,他稀里糊涂又掉进了美人乡。最后的温存时光里,他愈发觉得棠梨就该像白月光一样的美好,实话会抹黑月光,所以他自私了一回,把月光存入了梦境。
他本以为棠梨性子怯懦,断不?会跨越千山万水寻到姜家来,可她……还是来了。
噩梦一样的,月光蒙灰了。
连跪多日,骄横的妻子终于松了口,姜元成长舒一口气,派自己的心腹找到棠梨母子,将他们?安顿在?宜州附近的小山村,给了一大笔钱,自认为善终了。
姜元成的良心过得去了,棠梨却过不?下去了。
她寻过死,前面几次被姜冬至撞见,叫人救了下来;后来村子里的人知晓了她在?宜州受辱的事,盼她活着提供新鲜的下饭话柄,好几个?伪善之?人轮流盯着她,不?让她寻死,假意与?她谈心,为的就是从她嘴里套出话,好回去二次加工。
棠梨不?知道?那些村民安的这份心。她理所当然地把村民分成了好坏两种,坏的那批造谣,好的这批维护。她受了一段时间的开导,接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处世之?道?,踩断蝴蝶玉兰钗,剪毁红嫁衣,浑浑噩噩地度日。
姜元成不?爱她,那姜冬至就没有任何存在?价值。她之?所以爱姜冬至,只是因为她是姜元成的儿子,仅此而已。
棠梨痛恨起?了与?姜元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儿子,变本加厉地凌虐他,看他快乐心里就不?好过。她已经疯了。
可是姜冬至不?知道?这些。他将母亲打他与?母亲不?会寻死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所以挨打得心甘情愿。他看棠梨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面颊也凹了下去,觉得母亲可怜,愈发心疼她。他主?动承担起?家务,拿起?大扫把驱赶门?口的骚扰者,听到坏话就出声驳斥,绞尽脑汁地保护棠梨。
他太害怕失去母亲了,经常会被母亲投井的噩梦惊醒,非要?跑到棠梨的屋子见到她才安心。
日子再怎么难过,冬天还是无情地来了。
棠梨的头?疼病加重,在?床上的时间远比在?地上长,不?得已将殴打换成了谩骂。
在?母亲面前,姜冬至抬不?起?头?,像仆人一样低三?下四。
有时,他会幻听到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声音,不?像是从脑海里发出的,像是在?身?边,可身?边又没有人。他觉得是自己太孤独所致,不?过始终搞不?懂为何幻想?出来的声音像温柔的女孩子。
这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姜冬至要?到县里为棠梨抓药,收拾完东西,听到那个?声音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姜冬至,生辰快乐。”
冬至。对哦,今天是他生辰。他竟然这么渴望过生辰吗?
姜冬至把那个?声音当做了另一个?自己,害羞地笑了笑,小声道?:“你也快乐。”
自己给自己送祝福也开心。
姜冬至走进大雪天,衣服不?厚,透风,可心是暖的,他觉得这漫天大雪似是在?为自己庆生,一句抱怨也没有,愉悦地迎着风雪离去。
他走后不?久,一个?面目可憎的干瘦中年男人叩响大门?,见到了惦记多日的女人。
拿过几次药,姜冬至在?郎中那里混了个?面熟。
郎中见伸来取药的小手生了冻疮,肿得连关节都看不?见了,动了恻隐心,男孩看起?来还没他的小孙子大。他说道?:“你等一下,我给你拿点涂冻疮的药。”
姜冬至只带了给棠梨抓药的钱,窘迫道?:“我没拿那么多钱……”
“不?要?钱,白送,”郎中把涂冻疮的药膏放到他手里,嘱咐道?,“睡前涂到长冻疮的地方,早上起?来再洗掉。”
姜冬至许久没受过这般好意,眨眨眼?,局促地鞠了一躬,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谢、谢谢你。”
“不?谢不?谢,”郎中摆摆手,边配药边关切道?,“你娘的头疼病好点了吗?”
姜冬至回道:“好一点了,已经能?下床了。”
郎中又道:“那就好,头?疼病最忌讳心情不?好,你多哄着点你娘,别让她生气。”
姜冬至坚定地点了下头?:“好。”
郎中正要?把药包递给姜冬至,转眼?看到单薄得挡不?住风寒的衣服,心里不?好受,让他留在?原地,进屋翻了件旧棉衣出来,给他套在?最外面,系紧带子,拢了拢毛领。他见姜冬至又要?鞠躬,赶忙把住瘦小的肩膀,说道?:“别谢了,快回去吧,等下又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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