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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那山匪头子,悄然握紧拳头给自己壮胆,道:“我会尽力而为,但,我并非神医,只是个普通大夫,并不能治得好所有病症。”
那人默然片刻,道:“姜大夫,诊不好,你今日就命丧于此,我不想再说一遍。”
这些山匪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做事也凶狠绝辣,他说得出,自然做得到,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馀地,更不必指望他能大发慈悲放人。
姜沅默了默,点头道:“好,不过我没带药箱,二当家这里可有看诊用的东西?”
那二当家没回答,而是沉脸朝外吩咐了一句,站在门口的山匪很快离开,不一会儿便提了个药箱过来。
姜沅打开看了看,里面脉枕银针之类的用物应有皆有,想是他们寨子里大夫的药箱。
那山匪的娘子就在里面的内室,待姜沅提着药箱进去後,不由有些意外。
这位二当家的娘子,所住的屋子可谓十分奢华。
室内摆放着各种玛瑙水晶,连那瓷瓶镶着金玉,满屋子熠熠生辉。
而那位娘子却闭眸靠在床头,她看上去很年轻,长得如花似玉,十分貌美,不过,她穿着一件浅绛色的裙衫,看上去却半旧不新的,身上搭着的杏色锦被,也已有些褪色,那一头绵密的乌发只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发上不见任何钗环首饰。
她的简朴,与这奢华的内室,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听见有人进来,那姑娘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肚腹,轻声道:“夫君,你回来了?”
那二当家就站在姜沅身後,他大步走上前,温声道:“我回来了,这次给你找了个女大夫,让她好好给你看看,说不定这胎能保住。”
他话音落下,姜沅眼神意外地震动了下。
这可当真出乎她意料,毕竟方才这二当家言语狠绝,可在他娘子面前,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温柔模样。
姜沅抿了抿唇,走上前,道:“娘子,我给你把脉吧。”
待把完脉,姜沅默默叹了口气,又看了看那女子的双眸,那双眸子美则美矣,却是黯淡无光,姜沅道:“娘子眼睛不好,视物可还清晰?”
那娘子道:“勉强可以看清一些,只是最近,愈发不好了。”
姜沅没说什麽,过了一会儿,她便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那二当家的跟着她大步走出,急声问道:“怎样?”
姜沅琢磨着,一时没有说话。
根据方才的脉象诊断,那娘子是喜脉,刚刚怀胎一月有馀,但她身体底子太差,曾小産过两次,这次胎儿也不好保住。而且,她似乎性情柔弱,胆小惊惧,思虑太重,所以,肝郁脾虚的症状也极其严重,那一双眼睛的病症便跟这有关,姜沅猜测,她先前两次小産与那胆小惊惧也有莫大的关系,否则,那二当家在她面前说话不会如此温声细语。
想到这儿,姜沅又突地忆起,昨晚在驿站,她给那位年轻妇人把脉时,这位二当家就在不远处,那诊断结果,他应当听得清清楚楚,她曾提到过那女子有心结,而这位二当家的娘子,也有类似的问题。
姜沅想了一会儿,直言道:“恕我无能,娘子此病无药可医。”
听到这话,那二当家登时拧起眉头,沉声道:“姜大夫,我说过,你看诊不好,十八寨就是你的祭处。”
他的气势很吓人,态度更是极差,姜沅下意识咬紧了唇,如实道:“二当家请听我说完,无药可医,是因为娘子的病症不在吃药,她先前惊惧小産,终日又在提心吊胆中,积郁甚重,身子才愈发不好,二当家只需要让娘子不再害怕,心情舒畅,胎儿自然能保住。”
话音落下,那二当家冷脸沉默不语了许久,就在姜沅以为他又要出言威胁时,他却道:“你此话当真?”
姜沅点了点头,道:“绝无虚言,二当家不妨想想,娘子为何会有这种积郁?”
她话音落下,那二当家却没作声,只是下意识看了眼那挂在墙头的一把宽刀。
就在他凝眉不语时,姜沅慢慢想清楚了那娘子的病症到底是怎麽回事。
这些山匪住在山寨中,虽屡剿不绝,势力很大,但官府每次发兵剿匪时,他们也有疲于应对的时候,尤其是那娘子一看便是胆小柔弱的类型,跟着他过这种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日子,那由此生出的郁结也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点到即止,姜沅没再说什麽。
那二当家默然许久,道:“你可还有别的安胎保胎的法子?”
其实,若要保胎安胎,自然有用药的法子,不过,得需要大夫时时呆在孕者身侧照护,姜沅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便道:“二当家,我可以给娘子开一道安胎的方子,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
那二当家似乎不信,拧眉目光冷冷看了她一眼,狠声道:“我看得出来,你医术是不错,那就请姜大夫住在寨中,每日给我娘子看脉安胎,等她生産後,你再离开。你是大夫,不用给我说什麽治标不治本的话,别跟我耍心眼,你一定有办法的。”
那二当家的竟要她在寨中呆这麽久,完全没有商量的馀地,姜沅无奈至极,却又束手无策。
他说完话,便挥手让人把姜沅带了出去,重又将她关在了先前那间木屋中。
待回到那屋子时,姜沅默然不语地抱膝坐在角落处,心情低落而无措。
不过,那先前呆在屋子里的男子此时竟坐在桌子前,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酒壶,正在倒酒自酌,看她坐在那里愁苦地发呆,他闷笑起来,道:“姑娘,你还戴着面纱呢,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姜沅与他不同,他会被家人赎走,所以心情放松,而她,性命也许能保住,只是不知要在这里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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