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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灯火,兴许就有人家,这会儿是夜半时分,离天亮差不多还有两个时辰,可以暂且借宿歇息一番,再者,江面上,他们的大船早已不见踪迹,等船家发现船上少了人,还有那一帮奄奄一息的水贼,必定会想法子找到他们,再去报官的。
姜沅刚跟在他身後往前走了几步,脚底突地一痛。
那岸边有不少石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虽然她尽力小心翼翼避开,还是难免硌到了脚。
就在她吃痛弯腰揉着脚心时,裴元洵去而复返,在她身前撩袍蹲下,沉声道:“上来。”
他又要背她,担心他受累,姜沅迟疑了会儿,道:“将军,不必了......”
她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裴元洵不容商量地吩咐道:“若是伤了脚,後果会更严重。”
他说得有道理,姜沅没再拒绝。
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双手攀住他的脖颈,慢慢趴在了他背上。
裴元洵抄起她的膝窝,轻松地背着她起身。
他一路沉默着往前走,姜沅也没有说话。
四周是安静的,月色朦胧,只有奔流不息的江水声,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凌乱,就像她此时的心绪。
其实,在匪寨那次,将军也背过她。
但她觉得,这一次和以往那次不同。
那次将军是为了救魏王殿下才顺便救她,背她下山,也是为了快些送她回驿站,而这次,他毫不迟疑地跳入水中救她,是将她的性命放在了心头,而且,只是生怕她被硌疼了脚,便要背她赶路。
将军的步伐沉稳有力,依偎在他宽阔坚挺的背上,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踏实。
落水的惊惧恐慌,在心头并没有留下痕迹,姜沅攀紧他的脖颈,脑袋贴在他的肩膀上,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她紧贴到他肩背上的那一刻,裴元洵的步伐无端踉跄了下。
方才在水中抱着的时候尚不觉得有什麽,此时那温软的身子与他靠得那麽近,那薄薄一层衣料根本阻挡不了什麽,反而使得那起伏弧度的触感格外明显。
裴元洵用力定了定神,步子才重又稳重起来。
那亮着灯光的地方大约有二里远的路程,等走近了,姜沅才发现,那不是岸畔的农舍人家,而是一间水神庙。
那庙外围着一圈篱笆,庙里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泥塑的水神像摆在案上,案旁还摆着一盏油灯与祭祀用的一盘果点。
大江大河旁有水神庙,这倒并不足为奇,周边有以此为生的百姓,行船捕鱼时为求风调雨顺多有收货,会在出行前焚香祭拜,想必这水神庙正是白日里有人祭拜过,才留下了油灯果点。
裴元洵大步跨过门槛。
庙内铺着青石板,地面也是干净的,姜沅从他背上下来,道:“将军,先在这里歇会儿吧。”
这一晚上,他又是除贼,又是救她,还背着她赶了这麽远的路,都要累坏了。
裴元洵转眸看了眼外面,道:“好,你先坐下,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他说完,便很快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庙内烛火悠亮,借着光线,姜沅环顾了一周後,低头仔细地看了眼自己的衣裳。
只一眼,姜沅的脸腾得一下红了起来。
她那身湿漉漉的裙衫紧贴在身上,身形几乎一览无馀,而方才,她还那麽近地贴在将军的背上。
她摸了摸衣袖,着急又无措,就在她徒劳无功地试图让衣裳快些晾干时,裴元洵沉稳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这个模样与他相见,姜沅只觉得尴尬羞惭,所以,在他踏进庙里那一刻,她避无可避,只好背过身去对着墙壁,假装自己在打量石墙上那个细密的蛛网。
不过,裴元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做什麽,也没有开口说话。
片刻後,房内响起柴草燃起的噼啪声。
姜沅悄悄转眸看了他一眼。
方才他进来时,从外面拿来了许多干柴干草,此时,那堆柴草已燃起炽热的火焰,熊熊火光的映衬下,他的下颌线条越发坚毅硬朗,那鼻梁也格外端正而高挺,只不过,他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般波澜不惊,沉冷稳重。
待确保那些干柴尽数引燃,火堆可以长久不灭时,裴元洵放心地撑膝起身,垂眸看向姜沅。
她依然背对他站着,似乎在研究墙上的蜘蛛网,她那双莹白如玉的双足踩在乌草编织的蒲团上,因那乌草粗糙,纤细的脚趾微微蜷缩着,而她那一头乌发上的发簪早就不见了,乌黑绵密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发梢还缀着湿润的水珠,那身浅青色的裙衫还湿乎乎贴在她身上,纤细的腰身越发明显,他的一只大掌几乎就可以环过。
裴元洵看了她一眼,便自觉得很快收回视线。
不过,转眸之间,眼神无意落在那尊泥塑的神像上。
那神像其他尚好,惟有雕刻的双目过分大了些,让人简直怀疑其能窥到室内春光。
裴元洵若有所思地眯起星眸。
下一刻,玄色外袍解下,兜头覆在了那尊泥像上。
房内响起低沉有力的声音:“姜沅,过来,把衣服烤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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