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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省得分寸,」壮汉将头歪回去,直视前方,「我就是觉得她们受这无妄之灾,蛮可怜的。」
「也罢,我又左右不了大当家的想法,何必自寻烦恼,不想了。」
门外复又安静如初,猫在门边偷听的林蕴霏见他们不再言语,揉着蹲得发酸的双腿走向床榻坐下,神色沉沉地陷入思忖。
适才听见燕往说段筹有「过夜帐中不留人」的规矩时,她还没能想明白其中深意。
眼下又从壮汉们探得了点口风,林蕴霏隐约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猜测。
段筹的府邸里并非没有女子,只是被关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她们仅有在侍奉段筹或是去筵席上陪侍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
段筹为了不被情爱牵掣,会将与他有过露水情缘的女子通通处死。
而他大抵有那种精神上的洁癖,在筵席上未被宋载刀与燕往带走的女子,他也不会再让她们侍奉自己。
这是林蕴霏刚刚目睹那两位女子不惜决绝赴死後得出的猜想。
段筹,林蕴霏齿间切切地嚼着这个姓名,胸中仿佛有个肿块,一口气怎麽也咽不下去。
她不由得重新环视起眼前此间看起来整洁的屋子,这里曾经不知有多少鲜妍的女子无端葬送了性命。
怪道阿菊昨日听到她的问题时会那样惊慌,想来她亦是知情者。
修蜻转头看见她极为难看的神色,用唇语问:「殿下,你怎麽了?」
林蕴霏攥着锦被,摇头答无事。
她默默想道,到时一定要让徐直张罗将府邸内尚且幸存的女子们解救下山。
*
阿菊睁开迷蒙的眼,直截瞧见坐在床榻边的男人,随後意识到自己在他的卧处。
天色在她昏迷的空当暗下来,床头点着的一盏灯火描摹着段筹难辨神情的侧颜。
即便是被暖熔的烛光照着,也无法在男人的脸上看到缱绻静好的意味。
神思滞缓地归入脑子,阿菊念及对方在筵席上不留情的鞭打,身子应激地一抖。
这一战栗扯动了背上的伤,她不禁「嘶」了声。
「醒了。」段筹循声看过来,视线避无可避地扫过她因趴着塌下去的腰线。
阿菊不敢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轻轻颔首。
察觉到对方飘忽的目光,阿菊兀地扭头,发现自己的肩背/裸/露在外。
羞耻心催得她的脸颊立时升起热意,使她原本煞白的脸有了点血色。
阿菊试图提起被子遮挡,但被段筹伸手制止。
他的手刚碰着她,她便大为惊骇,能多快就有多快地将手挪开。
她的反应无疑是将他当作了洪水猛兽。
段筹眸光一顿,从那段被丑陋伤口覆盖的雪肤上移开眼,嗓音莫名沙哑:「才敷了药,别乱动。」
他们之间的谈话就此僵住,阿菊将滚烫的脸半埋进枕中。
无法忽视的疼痛让她疲於对付身旁的人,事实是平日的她也不会与他周旋。
她从来都害怕他,像羔羊畏惧豺狼。
「今早我让老甲传话给你,叫你不要乱走动,你为何违背了我的命令?」段筹却不肯放过她,声线低沉地算起帐。
第82章最受她精心照料的雏菊反而开不出花。
阿菊眸中一颤,将唇瓣抿紧不肯回答。
她的确不是有意出现在筵席上的,可以她对段筹的了解,倘如她将原委说出,那位求自己相帮的人定然会受到他的严惩,因此她断不能多说。
段筹垂眼看着她那心事重重的面色,仿佛调侃:「这个时候你倒成了嘴巴严的。」
「我当你素日在後院中未曾与谁说过话,没想到随便来个人央求你,你就眼巴巴地凑过去帮忙。」
他已然知晓了!阿菊如何也装不下去,抬起震惊的眼问:「你将他怎麽了?」
「我将他怎麽了?」段筹嗓音淡淡地学舌,「这便是你对主人说话时该有的态度吗?」
阿菊看着他凉津津的眉眼,心脏坠入谷底。
是了,哪怕段筹真的将人处置了,她又能如何呢?她如今连自身都难保。
段筹眼看着她眸底适才浮出来的亮光暗淡下去,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我在问你话呢,你为何不回答?」
「你,你想听我怎麽回答?」阿菊极力克制着起伏的情绪,作出乖顺的样子,然而声音颤动得厉害。
「为了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人,你在跟我甩脸色。」段筹还是不满意,伸手捏住阿菊的下巴,强硬地使她拿正眼瞧自己。
阿菊没有心力与他争辩,更不想看他那张愈发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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