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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父母二字,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终于她第一次正眼看着我,然後淡淡的说:“你很喜欢白老师吧,”
我突然有些窘迫感,这个问题算怎麽回答?喜欢?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同性的喜欢?这问题怎麽问的如此别扭呢。我搔了搔头发,眼睛瞥到了玻璃窗上说:“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吧。你是想说我们两关系很铁麽??”
女孩子咬了一口派,摇着脑袋说:“不是,是因为你会如此在意去吃一个人做的饭,这说明你真的很在乎他。”
我一听,不知道为什麽脸就红了起来,我咳嗽了几声,尴尬的看着墙壁上的装饰画,我脑子里闪过了白翌救我的几次情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存在着,但是这种感觉掺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我用手指点了点鼻子,掩盖自己的脸红,我尴尬的笑着说:“那麽说来,呵呵,白翌和我算是生死之交了,在乎也理所当然啊。理所……当然。”
岳兰仿佛并没有在听我说话,她根本没有看着我,她机械地吃着手里的食物,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有人等着你回去吃饭,而你也愿意回去。真好,不会孤单啊。”
在我还没搞明白她到底是在说什麽的时候,岳兰突然冷不丁又问了我一句:“白老师如果死了,你会伤心麽?”
我这次不是眼角在抽了,而是整个面部都在抽搐,这丫头满脑子的都是些什麽阴阳怪气的东西。我有些被问恼了,不耐烦的说:“他不会死的,那小子那麽硬朗,老虎也打得死。怎麽可能挂?你怎麽满脑子的都是这些鬼东西!”
岳兰眼神有些失落,好像没有听到我含着眼泪激动得说我会伤心,让她有些小小的失望,她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其实预见未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我也感觉要教导这个问题少女实在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的,我看了看手表说:“嗯,这样吧,既然你也舒服了些,我送你回家吧。”
女孩子擦了擦嘴巴,拿起书包,往里塞了剩下的食物,就示意她来带路,让我跟上。
岳兰的家果然有些远,她领着我熟门熟路的坐着巴士,来到了一个老式里弄里,这里一半的都已经拆除了,还有一些“钉子户”留着,当中有不少是外地打工者的暂住地。电线杆上晒着被单,甚至不雅地挂着一些女性内衣。貌似他们看到岳兰都当作没有看见一样,甚至有些老远看到她就慌张的躲进屋里,把门关掉。
岳兰看了他们几眼,也不多说什麽。老练的打开铁门,领着我进入了一个黑乎乎的老房子,铁门的後面是一面褪了红漆的老式木门,当岳兰推开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显然如果发生火灾,要逃出去十分的困难,这也是大多数的老式里弄的共同隐患。
通道根本没有灯,我完全是摸着黑,用脚试探着往前挪的。岳兰则早就习惯了,她很快就走上了楼梯。当我爬上二楼的时候,岳兰已经进了屋子,她没有关上门,看来是让我进去的,我感觉岳兰家的经济情况很不好,不禁有些疑虑起她的父母到底是做什麽的。怎麽让孩子营养不良到这个份上。
屋子里很黑,几乎比外面的通道好不到那里去,只有房顶上吊着一个黄蜡蜡的灯泡。上面油腻腻的,照出的光也令人非常的不舒服。岳兰走到桌子旁边,拿出我给她买的派和一些炸鸡放在了一个瓷碗中,用报纸盖着。我发现在另外一个碗里居然是已经发霉了的毛豆咸菜。我才明白为什麽孩子会身体虚成这样了,吃这样的东西人不垮才怪。
房间很冷,岳兰放下书包,拿起杯子用袖口擦了擦,然後就准备给我倒茶,但是摇了两下热水瓶,里面一点水也没有。我尴尬的看着说:“没事,我不渴,你别忙。对了,你家长呢?”
岳兰从桌子下抽出了一个板凳,让我坐着,然後就去拿着水壶烧水,她开口说:“我爸早就死了,现在只有我和我妈妈在一起。”
我一听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姑娘,难怪她听到林老师要叫她父母来,她的神情会那样的怪异。看来这个孩子是个特困生,潘秃子才会这样的干预。
我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非常的杂乱,并且屋子摆设的像是一个灵堂,角落里堆放了一些花圈,地上还有几张锡箔纸。一些香烛冥宝什麽的都胡乱地放在了一个纸箱子里。我正在猜测这家人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的时候,房间里屋传来了杯子掉落的声音。
我想可能是她的母亲,那麽我至少要打声招呼吧,我站了起来,对烧水的岳兰说:“里屋是你的母亲麽?我和她谈谈吧,放心我不会说那作文的事,只是想要了解下情况。”
岳兰有些犹豫,她咬着嘴唇说:“我妈妈……病了……不方便见人的”
我不知道她为什麽那麽顾忌,但是既然来了,总要和家长打声招呼。就在我想要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屋子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眯眼一看,里屋的门缝里有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我们,当我回看他的时候,他很快的就闪开了。
我指着里屋说:“我前面好像看到门缝里有人,是你母亲麽?”
吃惊,然後低着头说:“是的……”她思考了片刻,继续说:“既然你要见她,那麽去见吧。”
里屋的房门,我跟着她走了进去,发现这里比外面还要的暗,而且到处都堆放着杂物,很难想象有人会住这样的地方。我看到在板床的旁边,蹲着一个浑身抖得很厉害的人影。
去搀扶那个人,突然那人影一下子跳了起来,疯狂的挥动着手臂,岳兰根本没有办法靠近,我看着她说:“这就是你的母亲?”
有些悲伤的说:“她疯了,所以我才说不方便见人。”
乱的像是一团黑色的乱麻,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她一看到岳兰就对着她龇牙咧嘴的喊:“你走开,你这个扫把星。你害了多少人,你连我也想要害,你滚,你滚开!”
这样的场景,实在有些错愕。我想要去搭把手帮忙,疯女人突然声音变的十分的粗哑,她瞪着眼睛,身上传来一股臭味。一开口冲出来满嘴的腐臭,我差点没被熏得吐出来,这女人多久没梳洗了,臭死我了。
到了板床上,她指着岳兰说:“你就是个鬼!一个鬼!哈哈啊哈。你回头看看!你父亲在看着你,被你害死的父亲在看着你啊!看着你!”
我被她吓的猛的一回头,果然从黑布後面看到了一张苍白的人脸,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我顿时犹如触电一般的浑身麻木,我迅速的转身,仔细一看,原来在我们的身後是一个灵台,上面被黑色的布头遮着,那张脸其实是一张遗照,本来只是一般的照片,但是被黑色的边框框住之後,那原本的笑容显得十分的怪异,微张的嘴巴仿佛想要说话。眼睛透着一种死气,那种无机质的眼神,跟岳兰一模一样。
女人突然裂开了嘴巴痴笑着说:“兰兰,来啊,看看妈妈,还记得妈妈教你画画麽?呵呵,来画辆小车子给妈妈看。”
岳兰脸色越来越惨白,她的眼眶翻着水雾,强忍着眼泪,她立马推着我说:“走,你看见我的父母了,可以走了。不要再来了。”
在岳兰的高声驱赶下,女人的声音也突然尖利了起来,她一边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疯癫地叫道:“我让你画车子!你为什麽要画那麽多死人啊!为什麽红色的蜡笔都给你涂没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画!你画得是什麽!你是鬼!害死我们的鬼!”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硬生生的被岳兰给推了出来,她的眼神显得十分的落魄,我对这样的突发事件没有什麽应变能力,木讷地被赶了出来。只听见“嗙”的一声,她把我关在了门外。在屋里我依然听见那个疯女人疯狂的嘶吼,当中还夹杂着岳兰的哭声。
我敲着门,但是屋里面的声音完全盖过了我的敲门声,一切显得十分的疯狂,我敲的手心刺痛。过了许久,终于屋子里安静了,既没有了女人的嘶吼,也没有了岳兰的哭声,一切静的可怕。当我试图再敲门的时候,楼梯上下来了一个老太,她在昏暗的楼道里显得隐隐约约。老太慢悠悠的走到了我的身边,从她身上飘来一股檀香的味道,在那麽暗的楼道里,这个老太显得十分的阴冷。她朝着门看了两眼,噘着嘴对着我说:“小夥子,不要和这孩子走太近,这个小鬼是一个扫把星。她的嘴毒着呢。”
我低声的说道:“阿婆,我是岳兰学校的老师,这次是来家访的。”
老太眼神依然非常阴郁,她眼神凶狠的看着我说:“别去管那个女孩了!她是个鬼!一个害人鬼!被她说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死的。你看看她父母,就是被她害的!自从她家搬来,我们这里没少死过人!你如果还想要活着的话就离她有多远是多远。否则你死定了!”
说完就神经质的用拐杖赶我离开,我几乎一路被打着出来。这时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廉租屋里闪烁着昏暗的灯光,这里比刚才显得更加的诡异,黑色的老房子里只有黄蜡蜡的光亮。我不放心的看了两眼那紧闭的窗户,这个孩子的情况肯定要向校方反映的,我心里暗自思量着。突然从窗户的黑布那里闪过一个人影,感觉非常的高大,不像岳兰和她的母亲。难道说在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去看看那母女两人的时候,背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白翌,我有些吃惊。走到白翌身边问道:“你怎麽来了?”
他冷冷的看了看我说:“你小子把我钥匙也拿走了,我连屋子也进不去,只有到这里来找你。”
我这才想到,早上出来的匆忙,只想到要拿走钥匙,就把桌子上的钥匙包揣进兜里。原来这串是白翌的啊。我摸了摸脑袋对着他笑着说:“你看看我,越来越没记性了。我这里……啧,算了先回去。我边走边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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