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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码没存,但蒋绍言认得,是他找来去查锺薛的那人。
他往卧室看了眼,从沙发下来,快步走到外面的露台才接起电话。
那头的人先是道歉,说上次调查程杰,不知道怎麽被程杰知道了,这几天一直让人找他麻烦,而这个钟薛的事也不太好查,所以花了点时间。
蒋绍言沉声问:「查到什麽了?」
「你要查的那个钟薛不是本地人,祖籍在南方,小时候举家搬迁到这里,有个母亲还有个哥哥,但他哥哥好像很早去世了,留下一个儿子。」
「锺薛没什麽文化,但脑子灵,跟人一起做小生意,一度做得还算不错,买房买车娶了个漂亮老婆,但後来被合伙人骗钱跑路,老婆也跟他离婚了,他从此一蹶不振,还沾了赌,积蓄输光就四处找人借钱。」
「是找程杰吗?」
「是。」
蒋绍言眼神暗了暗:「继续说。」
「程杰那伙人的套路我跟你说过,低息借钱给你,诱惑你去赌,然後设局让你不停输,再借钱给你跟你说还有翻盘机会。锺薛也是这样,本金加利息很快滚到了四百多万,程杰就变了嘴脸,让他立刻还钱,听说锺薛把房车全卖了,还了一部分,但还差两百万,程杰威胁要砍掉他的手,也的确是生生折了锺薛一条胳膊。」
对面的人停下,像是灌了口水才又继续:「我上次也说了,程杰那伙人逼人卖房卖车,也逼人卖妻卖女,这个钟薛的侄子长得十分好看,就被程杰盯上了,听说当时在汽车站就直接开车把人掳走了。
哦对了,你不是问我他森*晚*整*理脸上那道疤怎麽来的吗,就是被锺薛那个侄子划伤的。」
蒋绍言瞬间攥紧了手机:「之後呢?」
他声音冷到似冰,对面的人愣了好几秒,才赶忙又说:「之後……据我查到的,之後这事突然就不了了之,不知道这笔钱是怎麽还的,反正程杰就突然放过了锺薛,锺薛的侄子好像也没事,不久之後还出国去了,就是锺薛的老娘……」
对面顿了顿,有些唏嘘:「老太太也是命苦,本来就死了一个儿子,这剩下的儿子原本生意做得好好的,突然赌博欠钱,被人找上门生生弄折一条胳膊,房子也卖了,听说老太太身体本来就不好,接连受刺激,很快就去世了。」
夜风猎猎,回响在山间不知是谁人在低泣呜咽。蒋绍言重重闭眼,却无法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程杰只是幌子,这背後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赵德青!
蒋绍言说「好」,正要挂线,那头叫他等等,隔了一会儿,才用似乎有些疑惑的语气说:「有一点很奇怪。锺薛把能卖的都卖了,按理来说应该分文不剩,过得十分潦倒,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大概过了不到一年,他手里突然又有了二十万。你知道的,人一旦沾赌,想戒掉几乎是不可能的,输了妄想翻盘,赢了还想赢更多,所以锺薛就又拿着那二十万去赌。」
蒋绍言皱眉:「二十万?他哪来的钱?」
「这个就不知道了,难道是找人借的?但谁会借他这麽大笔钱,明摆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锺薛这回输得更惨,被程杰手下追的时候从一个建筑工地掉了下来,当场就摔死了,当时新闻都报了,但开发商怕不吉利就把消息压了下来。
我查到的就这麽多了,听说警察好像还联系了锺薛侄子,但没联系上吧,总之人没回来,後来还是找了他前妻过来才把尸体领走。」
挂线後,蒋绍言独自站在露台,迎着冷风,迟迟没有回去。而一墙之隔的卧室,锺虞竟又做起了跨年那晚未完的梦。
梦中的他後来考上岚大,老太太要给他存摺他没要,自己申请了助学金,那笔钱最後也没给他,而是给锺薛填了窟窿,甚至连他们一直住的房子也卖了。
他原本不知道这事,只隐隐察觉家里气氛不对。直到有天他提早从学校回家,站在房间外面听到了老太太和锺薛的对话。
「妈,妈,你听我说!」锺薛背对着他佝偻地跪在地上,「你一定要让小虞救我,只要他去陪人家吃饭喝个酒,人家就不会再找我追债了。」
「吃饭喝酒两百万就能免了?我是老了,但我还没糊涂!到底要小虞干什麽!你跟我说实话!」
「他他们……知道小虞或许能生孩子,说没见过,觉得稀奇,就想……」
老太太沉默了好久,突然泪流满面:「造孽啊,真是造孽啊,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你是他亲叔叔啊,你怎麽能这麽对他!」
之後的场景又回到那张铺着碎花桌布的餐桌旁边,老太太颤巍巍地端起桌上一杯水递给他,同他说了那句话。而锺薛跪在地上,吊着一只胳膊,对着他不停磕头。
曾经温暖的家突然间变得十分冰冷,曾经最爱的人在那一刻多麽恐怖可憎。
梦境最後,他站到了一个建筑工地的楼顶,面无表情地看钟薛慌不择路,失足摔落下去,那最後的眼神疯狂又绝望,他听见锺薛凄厉大喊:「锺虞,你这个魔鬼!是你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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