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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绪如恰好在这时走出浴室,没来得及穿上衣,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他刚一出门就和梁旬易面面相觑,罕见地怔了一怔,反应过来後连忙抓起矮几上的束袖衫套进脑袋。
「我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所以就擅自进来了。」梁旬易把手里的书放下,「不好意思。」
「这是你家,是你的房子,你当然随时都能进来。」
「但合同上写的是你的『私人空间』。」
高绪如笑了,发觉梁旬易不知什麽时候开始越来越黏着自己。他回头把浴室的灯关掉,再掩上门:「你来找我是有事吩咐吗?」
梁旬易忽地脸颊一热,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不是。」
「那是怎麽了?」高绪如走去在床边坐下,和梁旬易膝盖挨着膝盖,「怕做噩梦?」
「也不是。」梁旬易说,从高绪如身上飘来的香味几乎闹得他头都发晕了,耳廓上的绯色也越来越浓。
高绪如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认真地端详起了眼前的人。屋里的灯色调偏暖,把人的姿态修饰得愈加绰约,可以看到他光泽亮丽的纱袍下隐约有两条细细的吊带样的绳子挂在肩上,而他胸脯的弧度也似乎比往常更明显了。高绪如稍加想像,难免喉头一紧丶腹下灼热,但他没有吭声,决定等梁旬易自己说出来。
这厢,梁旬易兀自沉默了几秒,转头看向高绪如的蓝眼睛,这眼睛立刻点燃了他的情潮。於是他不再遮掩,抬手搭上袍襟,匀长有劲的手指勾着衣领往两边拉开:「我想送件礼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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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晨昏莫辨」开始。33-34章之间有隐藏章节,微博@秦世溟。
第35章唉,你太痴情
末了,四片唇瓣依依不舍地分开,梁旬易还意犹未尽地回味着方才的吻,凑上去又亲了高绪如好多下。擦乾净身体後,高绪如把巾帕放进水里,回头撩起紫纱盖在梁旬易身上,把磨得通红的前胸遮去。梁旬易草草挽起宽阔的袍袖,堆在肘间,下边露出一截劲刃的小臂,姿态舒展地躺在铺有印花蓝府绸的软床上,在夜色中看去就像神话中人。
高绪如已不敢再去碰他,只是牵起他的一只手细密地吻着,再把双唇贴在他凉丝丝的胸脯上,就像在亲吻一件圣物,失而复得的幸福使他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天鹅绒窗幔外不时吹来阵阵凉风,令人通体舒泰,忽远忽近的悉窣声让他俩总觉得有什麽人在偷听墙角,事实上那只不过是松虫和蚱蜢在围炉夜话罢了。
温存一阵,高绪如从床上起来,准备去把盆子里的水倒掉丶把瓷碗放回厨房。他坐在床边穿衣服,刚把阔袖衫套上後就觉得头晕目眩丶眼冒金星,差点栽倒过去。这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而且一日比一日厉害。高绪如暗道不妙,扶住床沿闭紧双目,抬手揉了揉後脖颈,觉得脑袋好像被冰镐猛敲了一下。
梁旬易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忙撑起上半身,捂住他紧拽床边的手,紧盯着他的侧脸担忧道:「你怎麽了?」
「没事,就是有点晕。」高绪如摇摇头,回握住梁旬易,扭头看着他笑了笑,「可能是刚才太激烈了,毕竟你很迷人。」
「别开玩笑了,跟我说实话。」梁旬易撑着手臂想坐起来,但是太费劲。高绪如扶了他一把,把他安置在床头靠好,贴心地在他背後垫了两只方枕。
晕眩感依然很强烈,头颅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胸口闷得呼不出气,大有濒死之感。高绪如掐了下眉心,忍着不适挪去床头,拉开最上面一格抽屉,摸索着拿出药瓶。他打起了哆嗦,难受地弓着背抵住靠枕,就像害了风寒的病人。梁旬易见他面无血色,连忙帮其拧开瓶盖,把药片倒在他手心里,看他就着凉水将药一口吞下。
吃了药之後才觉得安心了一点,高绪如放下空水杯,捂着额头等药效上来。他眼前花白一片,如同受了干扰的电子屏,惹得他心烦意乱。他忍不住想要流泪,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伤心。
「躺会儿吧。」梁旬易揽着他的肩膀说,「我陪你。」
高绪如侧过脸,提起双腿放到床上,身体往下滑了几寸,把头枕在梁旬易温暖的颈窝里,像孩子一样闭上双目。他和梁旬易挨得如此之近,以至於闻到了异常浓烈的丁香气味,这气味让他禁不住打了个甜甜的寒噤,感动得溢出了泪水,沾湿了睫毛。梁旬易伛着头,用鼻尖轻蹭其浓密的金发,然後把嘴唇靠在他额前印下一吻。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高绪如慢慢清醒过来,但仍觉头昏脑胀。听他的呼吸变平稳後,梁旬易挠了挠他的发鬓,问:「这是怎麽回事?」
「是颈椎的问题,老毛病了,时不时就要发作一下。」高绪如如实答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床对面的墙,墙上有一幅油画,丹甫都华女领主①的肖像同样凝然不动地僵视着他。
梁旬易的心轻轻揪了一下,停顿一会儿後又问:「为什麽一开始不告诉我?」
「来应聘的人哪个会说自己不好的地方?我怕说了之後你就不要我了。」高绪如笑道,「其实我来的第一天郦鄞就问过我有没有伤病,当时我说吃药可以缓解。」
「郦鄞没跟我说过这事。」
「可能她觉得这没什麽,或者她忘了。」
「我明天非得好好问问她不可。」
高绪如把眼眶边的一点泪水擦乾,顶着耳膜鼓动的心跳也如潮水退去,果然这世上没有比情人的胸膛更好的疗伤药了。他安谧地靠着梁旬易,就像很多年前的随便一个春日里,他们躺在榆树荫下闲聊时一样。在他俩雾里探花般的关系里,高绪如始终游刃有馀:「这不怪她,是我隐瞒了事实。如果你现在要解雇我,我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闻言,梁旬易喉咙一哽,不可名状的恐惧忽然涌上心头,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人。一直以来,脑中都有个念头使他惶恐不安,此时这个念头又像惊鸟一样掠过他脑际:若是高绪如离开了,生活又该变成哪副光景,莫非陪伴自己过完下世的只有思念和孤独?
就在这一刹那,梁旬易不用分说地明白了自己对他的感情,那种强烈的想要与之地久天长的渴念攫住了他的心灵......没有蜜蜂的夏天将会是乏味的,而没有高绪如的日子将会是无可想像的!
窗幔遮蔽了月亮,但月夜的幽美无与伦比。莺声呖呖,恬静到了极点。纯贞的鸟啼声带着享尽爱情後的慵倦,小心翼翼地在屋後的紫罗兰花丛中响起。梁旬易心里的那只鸫鸟又唱起了婉转的歌子,像在催促性情中人快快表露真心。他抬手抚上高绪如的脸颊,着了魔似的亲吻对方,羞怯地表白心迹:「我不会解雇你的,因为我爱你,爱得神魂颠倒。」
金蛉子充满野性的叫声突然自一众伤春悲秋丶切切察察的虫鸣中钻出来,就像一只钩子,挂在了高绪如的心弦上,勾得那根弦颤动不已。高绪如把头从梁旬易颈窝里抬起来,谛视着他的眼睛,而面颊却因为激动和酸楚而微微颤抖,苦笑着,泪水霎时夺眶而出——在把如此多的韶光付之东流後,那终身难以了却的情债,终於要在此时偿还了。
梁旬易一见他落泪,连忙慌里慌张地用拇指帮他擦泪水。高绪如好一会儿後才含着泪露出得偿所愿的微笑,把梁旬易拥入怀中:「我知道保镖是不兴流眼泪的,但我只为你哭过。」
「那也不要总是哭,显得哀怨,好像我俩随时都要生离死别似的。」梁旬易心柔似水,把热乎乎的脸颊贴在他耳朵边上。
「我只是太激动了,所以才喜极而泣。」高绪如的哭腔里带着喜悦,可眼泪却像断线珍珠似接连涌出,原来是他心上的忧伤之泉都在今夜化作泪水流尽了。
两人互诉一番衷肠後,高绪如的泪也不流了。见眼下已是更深夜半,便速速下床去收拾盆碗,又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冲脸,好把泪痕洗净。他扶着洗手台站在镜子前面,和镜中那个泪眼通红的高大男人对视一阵,然後心不在焉地往镜面上洒了些水,心想:唉,你太痴情,用九岁光阴才等来破镜重明。
梁旬易独自待在床上难免无聊,又把高绪如的枕头抱在怀里摆弄,见他回到房间准备上床就寝後才将其放回原处:「我今晚可以在你这儿留宿吗?」
高绪如知道他喜欢黏在自己身边,没做异议,伸手拿起闹钟定了时,一边说:「和你一起睡觉时我总会睡得太熟,为了避免睡过头闹笑话,我们得定个钟,明早六点我就把你抱回去。」
「也对,我们不能太明目张胆,若有人嚼起舌根来,咱们的日子就难过了。」梁旬易抬起脖子枕在高绪如腹部,懒散地摸着头发,「而梁闻生才是最麻烦的,他还没做好继父进门的准备。」
「哦,继父。」高绪如重复道,语气有点儿促狭,显然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不过他没在这事上多纠结,伸开长臂探向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本记事簿,翻到扉页,从夹层中抽出了一张相片:「我也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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