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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得几日,桑五郎点了桥县县令的吏部文书,连同官印,一同到了他手上。不说褚夫人丶桑钰嫣丶桑沉焉几人作何反应,总归是桑正阳又遭受了一番母慈子孝,这才到了前去上任的日子。
送别之日,桑翊红着脸,褚夫人一面埋怨一面掉眼泪,桑沉焉心知恐是还有别的因由,不好明言,只是不断说着关切的话。
唯独桑钰嫣,盯着人一言不发。
京郊十里亭,芳草萋萋,绿柳树荫,桑正阳愣是被瞧得背後阴风阵阵。几番朝桑钰嫣看去,试图说个什麽,她却牙关紧闭,半个字也无。来回几遭,桑正阳心中越发忐忑。
末了,不得不起身远行之际,桑正阳见自家二妹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帮我交到崔二公子手上。」
桑五郎恨道:「你见天地给他写信,还不如去程夫人跟前好好说话。崔二公子乃家中幼子,万事归程夫人掌控。你这样,稳住了他,却是报应在自己身上,何苦呢。」
桑钰嫣没好气看他一眼,「信中并非是之前的那些言语,只是五哥你往後要在谢将军手下公务,我求他必要时保你一命。」
桑正阳高声道:「你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向着别家了。我好歹是你五哥,也是个文官,届时更是一方父母官,尚有知府,还轮不到他一个参赞军务之人相救。」
斜人一眼,桑钰嫣不再多话。
这厮虽然改好一些,本性却是还在。一点就着,不修口德……诸多不堪。
一时褚夫人挂着满脸的泪珠上前,「你好好说话,你妹妹关心你呢。就你这样的,去什麽桥县,做什麽父母官,别家父母官都是慈眉善目,可你到好……罢了,我也不稀得说你,总有你吃亏的时候。」
几人又闲话几句,才目送桑正阳一行人打马远去。
回到府中,褚夫人好几日无精打采,连家务也无心打理,到叫桑钰嫣姐妹二人管家理事。有条不紊,内外分明,桑府诸多事务,一丝乱子也无。
不多日,就到了纪府花会。
虽说是花会,却是连着文会一道。前院纪明亲自招待,後院内眷姑娘,由戚夫人统总。既是纪府头一次开门迎客,也是纪府小辈头一遭身为主家待客。
这场花会,老早就派了帖子到桑府。因着就是隔壁,连个马车轿撵也不用,褚夫人和两个小的,也就没着急出门。待到辰末拎着贺礼出门,咋看之下,险些吓坏几人。
怀化胡同这条不算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行人仆妇,俩来往往,就快没几人落脚的地儿。
遥遥望去,万相公府上,崔相公府上,今科春闱主考张大学士府上……刑部宋侍郎府上……一溜烟的夫人丶姑娘丶公子。再往後已然瞧不见了,还有好些。
一向不善交际的褚夫人有些眼花,迈出去的一脚悄悄退了回来,招呼着众人,从後院二府之隔的小门而去。
从小门穿过明理堂,径直入到纪府後院,清净许多。
今日的纪府,远不是往昔模样。游廊小径,假山池沼,密林树荫,各处可见丫鬟仆妇,穿梭其间。人声鸟叫,端的是花团锦簇,生机盎然。
褚夫人带着两个小的,熟门熟路走在纪府後院。
纪府,早年是藩王在京府邸,因着纪太师於先帝有恩,且出自三朝相公之家,这才将占地极广的府邸赐予纪太师。高楼林立,移步换景,颇有江南园林模样。今日待客之地,春风居,便是一处三面环水的小二楼。
四处入口由丫鬟照看,褚夫人一行,顺着丫鬟的指引,入内。转过一面花墙,见春风居跟前的空地上,戏台早已搭就。临高台的春风居二楼,侍女环佩,彩衣飘飘。
褚夫人进得二楼,见屋内已有好些人落座。
眼下的戚夫人,红光面满,甚是精神。快步上前,「你母子几个,离得最近,偏生还晚了一步。」
褚夫人笑笑,有些不适,「哎,我就是想着,离得这般近,无需费时来着。谁料,人真多。」
戚夫人亲热上前,拉着她的手,介绍来人。这是谁家夫人,这又是谁家老太君。好大一圈下来,褚夫人虽觉得有些脸生,可到底是同朝为官,就算没见过,也是听说过的。
又见各家夫人身後,或多或少,且都跟着一两个姑娘。花一般的年岁。寻摸一番,十之八九待字闺中。
如此,褚夫人且领着两个小的,只顾着看戏。
谁人如何闲话,如何追捧,她万般不放在心上。
快到午时,各处喧嚣,环佩叮当之下,纪明得了戚夫人的信儿,来春风居和一众内眷姑娘见礼。
他身姿颀长,腰系玉带,脚步沉稳,好似从光中走来。及至近前,在戚夫人的引导下,一一给众人见礼。并不多言,仅是问安,仅是颔首点头。宽厚有礼,气宇轩扬,惹得一众大姑娘小媳妇儿左右看顾。
众人无不在心中感叹,除了京都二公子之外,原是还有这般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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