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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景这才觉得指尖生疼,他讷讷地「哦」了一声,又眨了一下眼睛。
「你干嘛呀?」护士见他要哭不哭的样子,一下子也没了注意,「受伤了还是怎麽的?快去处理吧,别哭别哭啊,你这孩子真是的......」
白知景被轰走了,他找了个厕所,把血冲乾净,又到楼下小卖店买了个创可贴包上,回病房的时候应许正在喂爷喝水。
爷喝一半漏一半,应许拿毛巾垫着爷的下巴,给爷擦乾脸,问爷:「还喝吗?」
「不了,」爷摇了摇头,「不丶不渴了。」
「好,」应许帮爷提了提被子,「等会儿该吊水了,我给您换个尿片,再擦个身子。」
爷的嘴唇抖了抖,闭上了双眼。
白知景在门边安静地看着,应许始终很平静,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事实,平静地揽下了包括喂水喂饭丶换尿片丶擦拭身体等等一切琐碎的工作。
他越是平静,白知景就越是难受,心里针扎似的疼。
病房里,应许取了一片新的成人尿布,拉上了床帘。
白知景静悄悄地走了进去,拿起自己放在电视柜旁的书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晚上回了家,白知景给他远在南方的两个爷爷拨了视频电话,爷爷看出了他的反常,问他:「我们小景儿今天怎麽不开心了?」
「爷爷,」白知景吸了吸鼻子,「你们要多多锻炼,多多吃蔬菜,不要挑食,也要喝牛奶,洗澡要穿防滑拖鞋,手机不要关机,时时都要开着定位......你们不能生病,千万不要......」
他哽咽了一下,继续说:「......生病。」
「景儿,怎麽了?」两位爷爷见小孙孙这样,心疼地问,「爷爷身体好着呢,特好!」
白知景不想两位老人担心,用力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没事,就是想你们了。」
「傻景儿,」爷爷疼惜地叹了一口气,「你这傻孩子,都十七岁了,还和小孩子似的。」
挂了电话,白知景呆呆地在窗户边站着,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上住的是仙子吗?他那麽喜欢月亮,仙子怎麽不能实现他的愿望呢?
在白知景发愣的这会儿,外边传来开门声,家里两个大人回来了。
「操!」尚楚骂道,「白艾泽你行不行啊,你这身手退步明显啊,一个持刀的小歹徒就能把你伤着,我寻思你不是挺勇吗?当年十多个毒贩子拿着枪追你,也没把你蹭破点儿血皮啊!」
白知景指尖一顿,他爸受伤了?
「阿楚,」白艾泽无奈的声音传来,「我没事。」
「滚滚滚!」尚楚把门关出了一声巨响,「要不是老黑打电话叫我去医院,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啊?是不是还得编个藉口不回家,等伤好了才回来啊?」
他爸还进医院了?
白知景心头猛地一沉,连拖鞋都顾不上穿,慌慌张张地跑到外面,看见他爸右手臂上缠着雪白的绷带,顿时一愣:「爸,你怎麽了?」
「死不了,」尚楚哼了一声,「被刀子拉了个口子。」
白知景睫毛一抖,「啪」地砸下一颗眼泪来。
尚楚和白艾泽对视一眼,这才觉出不对,白艾泽说:「景儿,没事,小伤。」
刚包扎的伤口难免渗血,绷带上透出不明显的血渍,这一点点血渍像是一根导火索,「轰」一下点燃了白知景压在心里的那堆炸药。
他知道这是小伤,他也知道他爸爸是刑警,受伤在所难免,但他就是忍不住。
白天在医院里的恐惧丶惊惶霎时间如同决堤的潮水般涌了上来,白知景重重捶了捶心口,还是觉得喘不上来气,於是他再也受不了了,忽地放声大哭。
白知景很多很多年没有这麽哭过了,他怕疼,疼的时候也哭,但不像今天这样,像是要把心肝脾肺全给一股脑哭出来似的。
尚楚捧着他的脸,有些慌张地问:「怎麽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哪里疼啊?」
白知景泣不成声,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我不要......不要你们......受丶受伤......」
原来傻孩子是因为这个担心。
白艾泽哭笑不得,拍了拍白知景的脑袋,轻声安抚:「没事的,景儿,没事。」
「我不!我就不......」
白知景实在太害怕太害怕了,他以前没想过人会变老,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像应许一样,眼睁睁看着亲人在病痛的折磨下无能为力,他没想过这些,所以他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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