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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在意有没有明天。她仍然紧闭双眼,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不痛,真好。
可哪来的无害的饮鸩止渴,不过是有人甘愿以身为盾,挡在她的面前,承受那些风暴。
隗絮将抱住她,将她护在身後,皮鞭落在他身上,他也只是咬紧了嘴唇,不让一丝一毫的声音泄出来。
「让开!」秦远洪亮的声音把秦常念拉回现实,她急忙睁开眼睛,眼前意外地出现了一个人,他的眼里盛满对她的挂念和担忧。
往日里,深不可测的眸子此时一眼便可以望得到底,里面装着的是她和关於她的一切。
「你……」秦常念意外地瞪圆了眼睛,隗絮高大宽厚的身影挡住了她大部分的视线,她看不见秦远此刻的表情,只听到皮鞭破开空气的窸窣声,不出片刻便会落在隗絮身上,打得他皮开肉绽,她用力地推开隗絮,「小心!」
可隗絮用了更大的力气抱住她,一手护住她的头,放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後背,甚至还轻轻地拍了拍她:「没事,我在。」
秦常念急得要命,拼命推开他:「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你不要命了!」
男女的力道毕竟悬殊太大,任凭她怎麽推,隗絮都只是抱着她微微晃动,不肯放手,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笑意,贴在秦常念的耳边:「我只想要你。」又安慰似的摸了摸秦常念的发丝,搂她更紧了些,热气渡到秦常念的身上,两人的体温都趋於相同,「乖,别乱动了。」
秦常念顿时定住了一般,在隗絮的怀里不再动弹。隗絮的嘴角挑了一下,硬生生又扛下了一鞭。
「你作为她的老师,教导有误丶看管不严,竟与她同流合污!那便一起罚!」秦远并没有因为隗絮的坚定而停下手中的鞭子。
血从隗絮的背上渗出,秦常念因为紧张而紧紧拽着隗絮的衣角,正好会牵拉到他的伤口。可隗絮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任由她拽着,眼里满是心疼。
秦远终是收了鞭子,冷冰冰地留下一句:「罚你再跪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来人,把她那件红裙子烧了!」便快步走回了房间。
秦常念刚准备换个姿势跪着,隗絮就一把把她提溜起来,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她整个裹在里面。
秦常念看着隗絮系披风带子,微微笑了一下,推了推隗絮的手,轻声说道:「我还没跪完呢。」
隗絮手中的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他一边伸手去搀秦常念,一边答道:「我替你跪。」
「不可,是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收尾,不用你替我。」秦常念的声音淡淡的,却很有力量,她盯着隗絮认真帮她整理衣服的侧颜,犹豫了一下,声音又放小了点,补充道,「女儿受父亲的责罚,天经地义,连子秋也不敢来替我求情,你又以什麽身份替我跪呢?」
一时间,两人都静止了。
秦常念的心跳得像边关的战鼓,咚咚,咚咚,把周围的一切都放慢了。她不是害怕父亲,而是在紧张隗絮的答案。她有些期待地看着隗絮,又怕自己不该期待。
隗絮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和她四目相对,嘴巴动了几次,但终是没说话。
他的眼神炽热而滚烫,里面好像有什麽东西在翻腾,但只一秒,隗絮垂下眸,细密的睫毛盖下来,隐去了里面的所有情绪,像是戏台子落下帘子,阻隔开观众和演员。
秦常念觉得她无比接近一座陈息百年的活火山,也许可以窥到些属於他的秘密。
「我是大小姐的先生,是我教导无方,理应担责。」隗絮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地回答道。
轰,山洪暴发,冲走了一切的一切。
後面他似乎还说了几句话,但秦常念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只觉得腿一软,快要向後倒去,又被隗絮抱住,她自嘲地笑了笑,重复了一遍隗絮的话:「教导无方,理应担责……」
她强撑着从隗絮的怀里出来,退後了几步,和隗絮间隔了一段距离,弯下腰行礼:「那便是我连累先生了。先生无需担责,是常念顽劣不堪丶逼迫先生教我练武,还请先生莫要责怪。」
秦常念重新跪了下去,大雪将她映衬得更加苍白了些,她整个人填不满隗絮的半件披风,像一片飘荡的芦苇,惹人忧心。
「教导无方,理应担责」在秦常念的脑海里不断回荡,像是寺庙清晨的撞钟,绵长而又震撼,穿过木门丶透过山林,直捣鼓膜,无法控制,不得停止。
最後秦常念陷入一片虚无。
倒下去前,她只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心里有些悲哀:哦,原来他只把我当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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