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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明深艰涩地滚动着喉结,仿佛做着某种艰难的抉择。
“不要报警。”他说,“那人已经跑了,找不到人警方很难受理。”
梁暮秋眼眶蓦地红了,仿佛好不容易找到支撑又被抽走,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我今天就不该走,我不该答应郝校长,就算是走我也应该把冬冬带在身边,我为什麽要留他一个人……”
厉明深起身走到他面前,攥住他的手腕,坚定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梁暮秋看着被厉明深握住的地方,厉明深的手宽厚有力,牢牢地握着他的手腕,将体温传导,也像是传递给他某种力量。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轻声对厉明深说:“对不起啊,你本来是来玩的,还要这样麻烦你。”
厉明深深呼吸:“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对不起。”
他语气郑重,第二次说了,梁暮秋愣住:“为什麽这麽说?”
厉明深想,因为我就是你说的那一家人,因为我在骗你。
怕梁宸安睡醒找不着他,梁暮秋又回去了房间,直到晚上再没出来。厉明深坐在隔壁客房的沙发上,想看点东西转移注意力,然而始终心绪难宁,他放弃无畏尝试,干脆在沙发躺下,睁眼望天花板。
不知何时他睡着了,睡得很浅,因而隔壁刚一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就立刻睁开眼睛。
厉明深从沙发起身,悄声打开门走出去,正好看到梁暮秋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他立在黑暗中等待,很快,梁暮秋出现在小院中,慢慢地走到石桌旁坐下,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背影在夜色下显得有些单薄。
厉明深的心像是被拧了一下,看过去的目光越发深沉。
梁暮秋并没有注意身後那道视线,他陪梁宸安看了动画片,把梁宸安哄睡後自己也回床上躺下,短暂地合眼。
然而这短短的时间却叫噩梦来袭。
他梦见那家人当着他的面强行把梁宸安带走,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梁暮秋怔忡地望着前方,视线没有焦距,满脑子都是梁宸安被带走时的哭喊。
一阵风吹过,头顶传来簌簌声响,梁暮秋无意识擡头,聚焦的视线里渐渐出现了那棵小梨树的轮廓。
这是他亲手栽下,在梁宸安出生那年,陪梁宸安一起成长,好不容易终于挂果了。
梨,音同离。
如今看来,竟不是个好兆头。
厉明深见梁暮秋坐得好好的,忽然间起身,没头苍蝇似的转一遭,直奔角落那间杂物房,似乎在找什麽东西。
他感觉不对,当即下楼,到楼下时正好梁暮秋从杂物房出来,手中拿着一把斧头。
厉明深目光一凝,上前拉住他的手腕:“你干什麽?”
“他们要把冬冬带走!”梁暮秋音调尖锐,有些无法自控,“我不要这棵树了……我不要这棵树了!”
厉明深用尽全力才能攥住他的手腕,强行掰开他的手指,将那把斧头抽出来,扔到了旁边地上。
“你干什麽?”
“你听我说!”
梁暮秋回了神,看着厉明深,眼中满是无措。厉明深忍着心疼,放低声音,安抚似的道:“你听我说。”
他擡手按着梁暮秋的後颈让他靠近自己,另一只手贴在他的後心,支撑他的後背。
两人之间还隔一线距离,并非拥抱,却比拥抱更叫人悸动。
察觉到梁暮秋平静下来,厉明深才开口,声音沉缓坚定:“你不用害怕,不用担心,没人带得走冬冬。”
“有我在,没人能带走冬冬。”
厉明深低声重复,声音近在耳边。梁暮秋松开牙关,睫毛轻颤着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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