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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现在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我对你的感情没有那么健康,也许根本就是扭曲的。如果我们在一起,以后无论你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我,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那些漂亮的话我听了很多,可是我觉得我做不到。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甚至如果哪天我疯了……”
他停了一下,满眼绝望地望向程羽西,缓慢地张开了嘴。
“小西,你可能会变成我的金阁寺。”
程羽西用平静如水的眼睛看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们降临于世,所有人都在欢庆他们的生,却从未有人告诉他们如何面对死。
人们忌讳这个话题,就好像只要把它藏着掖着,一味地逃避,人就永远不会死似的。
可是死神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程羽西很庆幸至少吕知行在这一刻说出来了。
他把那些不愿示人的,难堪的恐惧,欲望,脆弱,一件一件地摊开摆好,向程羽西和盘托出。
他的一部分依旧困在了那个阳台上。
曾经程羽西用双手死死地抱住了他。那双手拽住了他残缺的部分,成为了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连结。从过去到现在。
程羽西默不作声地向吕知行走了过去
他走了过去。
走进了一直困住吕知行的那个阳台。
他蹲下身子,单膝跪地,张开双手紧紧地拥抱了他。
就像在过去的那个生死瞬间,他张开双手将他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没关系。我们在一起。我绝不会跟你分开,会努力死在你之后。这样好不好?”
如果吕知行暂时没有办法从死亡的废墟里走出来,程羽西愿意走进去陪着他。
如果这双手可以在生和死的边缘里将他抓住。程羽西愿意相信自己可以凭着同样的一双手,在某一天牵着他走出那个阳台。
吕知行很深地吸了口气,将脸埋进了程羽西的肩膀,叹了出来。
“你不怕我哪天发疯把你一块带走吗?”
“金阁寺没腿,我有。我是会跑的。但我不会跑很远,等你好一点了,我就回来。”
吕知行的鼻子闷在程羽西的浴衣上低声笑了。他抬起双手松松地搂住程羽西的背和腰,闭上了眼睛,“小西,你真好。”
“你现在说话进步很大了嘛。”
吕知行抽了抽鼻子,说:“我一直很擅长夸你。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程羽西想了想,笑了起来:“真的哎!谢谢你总夸我。”
两个人安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吕知行的肚子忽然叫唤起来,程羽西便笑着放开了他。他从堂哥给的塑料袋里找出一盒干拌面,问吕知行吃这个可不可以。
吕知行看起来有点恍惚,他缓慢地反应了一会儿,说:“啊……可以的。”
程羽西抓着泡面去到旅店大厅要热水,泡好后将水倒了出来,浇上酱汁和海苔碎拌匀了放在矮桌上,推给坐在矮桌对面的吕知行。
吕知行抓着筷子低下头安静地吃了起来。他大概是饿了,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程羽西给他拧开一瓶茶,放到他手边,问:“好吃吗?。”
吕知行垂着脑袋,口齿不清地咕哝:“能吃。”
程羽西笑了起来,他估计这种方便产品也不会太好吃,所以没在这个时候要求他说好话。
“也许大濠公园那几份炒面会好吃一点。”程羽西手肘支在矮桌上,托着脸说道。吕知行听后抬起脸看他,嘴里嚼着面。
“上次没看到烟花。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看。你等我再攒攒钱。大学我可以打工了,能存得快一些。如果下次再来,我们找个规模更大一点的花火大会。再去挑战捞金鱼,或者试试打气枪。”程羽西继续说道,他看起来兴致勃勃,眼睛闪闪发光,脸颊也变得红扑扑的,“吕知行!下次我就可以在烟花炸开的时候亲你了。”
吕知行咀嚼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垂下去。随着他睫毛下落,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摔碎在了矮桌上。吕知行闷声说一声:“好”,夹起一把面,塞满自己的嘴。
程羽西托着下巴望着他,安静而温柔地微笑。
“小行,你还记得《四重奏》吗?那里面说,一边哭一边吃饭的人,一定能坚强地活下去。”
第二天早上他们特意起了个早,再一次去到金粼湖。终于看到金粼湖盛名在外应该有的模样。
晨曦的薄雾裹着湖泊,从森林深处吹来了湿润的风,穿过了湖中央的红色小鸟居。
平静而美好的清晨。
程羽西在这里给吕知行拍了几张单人照,吕知行没有看镜头,他的视线在落在了那一片薄薄的晨雾上面,半晌才转过头笑着对程羽西说:“小西,你看,湖面上好像长了层薄薄的云。”
“是呀。”程羽西点点头,低下头看相机里的吕知行的侧脸,说:“真好看。”
“嗯。好看。”吕知行学着他说了一遍。两个人一块笑了。
虽然前一夜说了在一起的话,但一觉睡醒之后,程羽西并没有任何实感。他估计吕知行也跟他一样。
岁月在他们之间留下了大剂量的共同记忆,理所当然的熟稔,还有不经意间的默契。
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在进入这一层关系之前,他们就已经将这里面的所有禁果全都尝了一遍。
牵手,拥抱,亲吻,欢愉的性。
别人还在通向罗马的路上一步一步前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亲密地并肩站在了罗马的地界里了。
回到停车场时,董可艺还在车里呼呼大睡。董可鑫和吕云和两个人分别站在车头和车尾,低着头,沉默地玩着各自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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