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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跟着蹲在那,和程澈两个人都把脑袋塞到那片巴掌大的铁皮下,一起顾头不顾腚地做鸵鸟。“头发湿透了,”贺远川捋程澈的头发,“冷不冷?”程澈乖乖地任他弄,声音闷闷的:“还好。”“好还抖。”贺远川捋完程澈的头发,看程澈身上披着的衣服大咧咧地敞着,便说:“转过来点。”程澈不吭声,抱着腿在地上挪挪挪,身子往贺远川那边转了点。贺远川伸手替他把下面的拉链孔扣好。程澈低头看,出现在视频电话里很多次的手,一只拽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捏着金属拉链头一路向上。他里面还穿了件夹袄,灰不溜秋又脏兮兮的,贺远川怕他冷,没让他脱。导致拉链不大好拉,鼓鼓囊囊的。“抬下巴。”贺远川捏着拉链看他。程澈就把下巴抬起来,那只手跟着拉链嗖地到了顶。贺远川松开拉链,在他胸前轻拍了拍,附加一句表扬:“做得好。”程澈没忍住,这才笑了一下,说:“哄我呢?我就抬了个下巴,跟逗小孩似的。”说完觉得自己这口嗓子可真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抽了三十年烟呢,或者是有小人在他喉咙里拉大风箱,咣哧咣哧的。“啊。”贺远川也笑,应一声,说:“哄你呢。”程澈终于抬眼看了下贺远川——这人身上没了外套,单穿着件白色的长袖,这一会功夫长袖已经有些湿了。“你把衣服脱给我,你不冷吗?”程澈问。贺远川的侧脸一半匿在夜色里,另一半被远处的光源映照着,柔和了轮廓,在昏暗的楼顶显得异常温柔。他的五官本就冷冽,平日里没什么表情,显得很凶。又臭又凶但是好看——贴吧微博里都这么说。程澈低着头想,这些人都说错了,其实一点都不凶,也不算很臭。这不是看着还挺温柔的么。贺远川摇头:“不啊。”程澈又看了他一眼,目光一贴上去就收不回来了。四周昏暗,程澈不知道自己的那双桃花眸子在此刻要较平时更亮。贺远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慢慢从衣摆下摸索到男孩冰凉的右手。握住后他说:“我真的还好,你摸摸看,是不是比你的要热一些?”确实热一些,程澈低头看了眼,没舍得松开。那只带着暖意的手将他的右手攥得很紧,像是要将所有的温度都隔着皮肤传递给他。“回去吗?”贺远川握了会,松开手问。程澈心里有愧意,跟着就“嗯”了声,点头说:“回。”下着雨的大晚上和耍小孩子脾气一样,给别人打电话说想见人家,并且这人二话不说撂了电话还真来了。程澈想站起来,刚一用力又歪了回去。“腿麻了?”贺远川手一扶,程澈才没磕到栏杆上。程澈看了他一眼,有点不好意思。他张了张嘴,因为觉得自己声音难听,说得又慢又小声:“没麻,我就是……有点怕下雨,一淋雨就动不了……你可不可以拉我一下啊?”-最后他是被贺远川背下楼的。本打算横着把他抱起来,但程澈浑身疼,贺远川一碰,他就忍不住“嘶”一声。贺远川便很有耐心地换地方,用手轻轻试,挨个问他:“这儿呢?”“嘶……”“这里?”“嗯……”“疼么。”程澈实在是不想再麻烦了,他怕贺远川再这么下去着凉,便说:“嗯……不疼。”贺远川看他一眼,声音淡淡的:“眉毛皱着还说不疼。”从哪给自己搞来这一身伤,贺远川各个地方都试了一遍,就没见程澈的眉头放下来过。程澈不说话,贺远川放下手,到他面前背对着蹲下了。“上来。”程澈盯着那块脊背,突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这不太好吧?“好冷,快。”没有等到身后人的动作,贺远川又说。程澈这才慢慢吞吞地将上半身伏上去,胳膊刚一搭上,就被贺远川反手扶着腿背了起来。他小声惊呼,贺远川笑了声,说:“怕?”程澈摇头,摇完意识到前面的人看不到,又张嘴,干干巴巴的:“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许怕。”贺远川背着他走动起来:“我背着呢,稳稳的,摔不着。”周边的建筑跟着晃动,这种感觉很奇妙。在贺远川背上的程澈连带着被抬高视线,路面上来来往往的车变得很小。贺远川背着他进了楼道,头顶不再感受得到雨水了。“手疼就搭在我肩上,”贺远川在前面说,“我不碰。”“没事。”程澈说,“我举着就行。”他的胸膛和贺远川的背紧紧贴着,贺远川的发茬硬,偶尔在颠簸中,他的下巴会碰到贺远川的头发。有点扎,伴随着而来的是清爽的洗发水的气味。程澈悄悄感受着这份隐秘的温度,听贺远川和他说话,声音很轻:“有人欺负你吗?”程澈说:“不是,是找我爸的。”贺远川没说什么,只是问:“是在你家巷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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