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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吃又挺难吃,说难吃又还能吃,不饿的时候不想吃,饿的时候将就吃。 总而言之,就是鸡肋。 折腾了一天,打架还耗费了不少体力,官周其实下午在办公室的时候肚子里就有点空,放学又耽误那么久,此刻更是饿得胃疼。 他拉开冰箱门在里面翻了翻,没看到做好了的饭菜,只有一盘切好了的胡萝卜,和半碗盖了保鲜膜的肉在腌。 保鲜膜没裹全碗口,留了个空在通风,估计是宁阿姨做饭做到一半犯了病,急急忙忙,收拾都来不及。 官周把冰箱门拍回去,掏出手机点进蓝色软件翻了几下,随口问道:“披萨吃不吃?” 说完又自我否定,带几分嘲讽:“忘了,你不配。” “……”谢以气笑了,从外面走进来,“没东西吃么?” 官周抱着胳膊从冰箱上让开,从嗓子眼里“嗯哼”了一声。 谢以非要亲眼看见才相信似的,又打开了冰箱门例行检查。 官周懒得看他做无用功,低头翻着外卖列表。 他嘴不算挑,只是不喜欢食堂那种大锅菜,放在热水里一温,先把锅气散了个干净。所以隔不了几天,他要么得到校门口的地沟油一条街转一圈,要么就得蓝色黄色软件轮流宠幸,频率高到他的账号被列入杀熟列表。 屏幕最顶上推送了几家炸鸡店,底下特意用黄框标了四个字“我常点的”,为了吸引注意还加了个双引号。 结果他停也没停,就快速地指尖一滑掠过了,扒拉了几下,最后停在两家店纠结。 一家“十全大补朱记药膳”,另一家“江南好”的扬州菜。 他轮流看了一圈,最后选定了其中一个,正要添加,听见谢以问:“吃不吃面?” 官周没意见。 他头也没抬,退出好不容易选好的店,在搜索框里输了几个字“面”“清淡”,扫了一眼,问:“三鲜阳春面?” 谢以没立刻回答,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才带那么点欣慰地感叹:“没想到你对我这么信任。”? 什么信任。 官周莫名其妙,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眼睛,抬头看他。 冰箱门大敞,谢以站在前面,一手扶着门,另一手拿了包挂面,三根尾指还扣了两个鸡蛋在掌心里。 官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然后就见着谢以转过头来看他,半边脸映着冰箱冷白的光,显得另半边轮廓更深。 “可能没有三鲜,只有鸡蛋清汤面,少爷你凑合一下?”谢以说。 官周目光在他脸上和手里的东西上来回转了两圈,问出了心里觉得自己在做梦的问题:“你做?” 谢以一派自然地点头。 官周顿了顿,然后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得清么?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谢以听懂了,他在说自己拎不清几斤几两。 他为自己澄清道:“知不知道留学生出国后的第一要务是什么?” 官周瞥着他:“学英语。” “浅薄。”谢以解开袖口扣子,将长袖挽至手肘处,露出来一截白皙清瘦的小臂,淡淡的青色浮在薄而结实的肌肉之间,“留学生的第一要务,就是学做饭,不然一个星期后你就得到华人街要饭。” 官周还是不信他。 他自己天生少爷命,要人伺候,他认。但是谢以看上去跟他没差,说不定还要更甚,在平芜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一日三餐就差送到嘴边。 这样的人,会做饭?? 非要这么说的话,那官周觉得自己也能会。 他将信将疑,但也没说什么,外卖软件没退出去,留有退路似的只将屏幕一熄,揣回兜里。没有出去等,而是让出了位置,靠在门口,正好将对方的动作净收眼底。 谢以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手上动作虽然还有几分生疏,但大体上还是有条不紊,看得出来不是生手。 官周盯了一会儿,突然看见案板上显著夺目的一片鲜艳,像领导视察一样,明明抱着胳膊,走得慢慢悠悠像散步,却看上去总像是揪着人短来讨伐,气势汹汹。 谢以以为他是饿了:“急了?还有一会儿,要不你开局游戏?” 官周表情凉飕飕的,只用下巴点了点案板上的一角,刚切好的小米椒露着娇艳欲滴的红,足足堆满了一整个角。 接着,他也不说话,直接掀起眼皮,转眸冷睨着谢以,像是在等个解释。 谢以看着他,也没什么该有的心虚,面面相觑,对视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笑了:“本事挺大,管起舅舅来了。” 官周冷呵一声。 谢以赶在他出口翻脸之前先老实告降,当着他的面,把那一角的小米椒全扔进垃圾桶里:“满意了么小朋友?” 官周没吭气,站回去,又看了一会儿,直到谢以看他站了半天,手机也不玩,打趣道:“来监工?这么认真,怕我往你碗里下药么?” 对啊,他待在这干嘛,看厨房小白瑟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么? 官周愣了一下,像是尴尬,又像是掩饰带过似的,抓了抓刘海,坐回了餐厅。 谢以做的面其实也就那样,应付自己的东西能有多好吃?一碗面看上去最诱人的是葱花,煎蛋的边角还有点略微的焦糊。 大概是真的饿了,官周对着这样的东西,竟然吃完了。 他懒靠在椅子上,望着只剩面汤的碗,心道周宇航说得对,他最近的确是有点太好讲话了。 谢以问:“紧张么?” 官周知道他说的什么,这种竞赛他也参加过不少,真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胸有成竹的挂逼才这么有底气。他毕竟也是个临时抱佛脚的,现在还能勉强说个“还行”,真正要问紧不紧张得明天身临其境了才知道。 但是面子不允许他这么说,话音在嗓子眼里绕了一圈,最后非常淡定地被他说出口:“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谢以不知道信没信,眼底映着他的影子,模模糊糊的轮廓,却也能看出来那么点生硬和不自然。 “要不要帮你再顺一遍?”谢以问。 现在顺没多大意义,可能作用还没有埋头睡一觉的大。 但是官周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指,抿了抿唇,片刻后,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个字。 “好。” 他的房间很大,虽然没有面向江景,少了那么点窗外的江船繁华,但是阳台上那颗斜长进来的榆树,送了一片静默安谧的绿,反而倒更符合他的性子。 官周瞥了一眼对面那间差点属于他的屋子,里头已经从杂物间变成了规整干净的卧室,开着门透气,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那张眼熟的新床垫一角。 谢以非常上道,看见他目光所向,立刻先摆出来了态度,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新邻居,多多照顾?” 官周直接无视,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如果不是门没关上,谢以会怀疑他其实更想把自己锁在外面。 谢以无声地笑了一下,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小朋友的房间和本人一样,到处透露着一股冷调,墙面上干净得像是新刷的漆,白茫茫的一片,连个钟都没挂。 整个房间要么黑色要么白色,连床单枕套都无一例外的洁白一片,乍一看像是某个酒店的经典商务房布局。 只有桌面上有那么点人生活过的痕迹,错乱地叠了一摞书,放着台灯、笔筒,闹钟…… 还有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官周、官衡和一个温柔微笑着的女人。 谢以没来得及多看,因为官周进房间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顺手把相框放进了抽屉里,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一种不想跟人分享私事的意思。 谢以识趣地收回眼,跟了过去。 “你坐这。”官周下巴点了一下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自己盘着腿坐到了床上。 “从哪开始?”谢以捞过那本竞赛书,翻了几页,上面多了很多批注,有几篇内容密密麻麻地写了半张纸。 “四十七页那篇。”官周说。 谢以弯了弯嘴角:“可以,页码都记下来了,看来挺熟。” 当然熟,他要是一点底气都没有,敢答应这事么? 官周不由得正了正身子,表露出一丝傲,看得谢以笑意更深。 城市里不如平芜那么安静,哪怕这个小区平时路上行人再少,还是免不了过一会儿就会从阳台外远远传来一声汽车的鸣笛。 隔着静音玻璃,很轻很轻。 夹杂在初秋越来越微弱的蝉鸣里,配合着桌面上钟表一针针挪动的咯嗒声,成为最贴合的背景音,和少年清朗疏离的声线无比般配。 时针缓慢转动,对面几栋楼的灯光一户接一户地灭了,那阵嘶长的蝉鸣湮没在无边的夜色中,夜晚归于寂静。 官周刚念完一段,谢以正握着笔,在书上圈画着他要注意的地方。 他目光随意乱放着,无意中瞥见谢以手腕上手表表盘里,时针已经指到了“1”,这才反应过来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他作势就要起床。 谢以笔没有停,落笔的间隙中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官周:“你先写,我冲个澡。” 这个点再不洗,吹完头发不知道要多晚。 谢以应声,继续手上动作。 官周随手摸了两件衣服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浴室里淅淅沥沥地响起了水声。 谢以写着写着,笔迹逐渐变得潦草,上一个字的字尾和下一个字的字头牵连在一起,在他先前齐整的行楷里很突兀。 笔尖悬在空中停了一下,最后又在落笔时,倏忽停在了某个笔画的中段。 他抬起头,无端地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金属门紧闭,声音通过金属材质显得更清晰。 没等谢以回神,下一秒,水声停止,空调扇叶翻动声歇息,房间里灯光猛然暗下,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这是…… 停水停电?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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