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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切回归到该有的位置上,把那些暗自萌发的苗头全部摁死在襁褓,他需要冷静冷静,官周也需要走对正确的路。 但是他冲动了。 先前的几次试探,他用理智说服感情,尚有成效。 可那一刻,在天桥之上,谢以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又觉得,理智才是错的。 理智只能骗过感情,不能说服感情。 吻上去的那一刻,一直挣扎着的东西霍然落地。 他突然觉得一身轻松,纠结那么久的东西,在触碰到的时候,都失去了意义。 他静坐三个小时,想了三个小时,反省三个小时。 如果再来一次,估计还是这个决定。 只是他错在一点。 他不该在官周喝了酒的时候这样,要对方清醒着,听他把一切好的坏的全部放在面前,然后再慎重地做下选择。 选择的权利,他只负责给。 官周难言地看着他,脖颈上突出的喉结钝钝地滚了一下,发现先前小心翼翼的,原来不止他一个。 原来谢以也这样。 一片缄默中,官周倏忽开口:“你觉得我清醒么?” 谢以说:“我觉得,不够清醒。” 哪怕官周清不清醒在他眼里很容易评判,此时脸颊脖颈的醺红已经完全消退得无影无踪,脖子白净得冷玉似的。 但他就是觉得,不够。 要再多一点时间,三天不够,七天不够,十天也不够。 一定要给了充足的时间,让人再三考虑,认清楚要选择的和要承担的,最后如果依旧坚定,谢以才觉得算清醒。 即使这个充足的时间,在谢以的脑海里甚至也没有个概念,只知道一定要很久很久。 “那你过来,我证明。”官周说。 谢以近了几步,微微俯下身子,去听他要怎么证明。 他还没有完成动作,下一秒,官周支起身子,生涩地在他唇上亲了亲,蜻蜓点水的,而后通红着耳根,生硬地别开脸。 “你相信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是男朋友 谢以一时间喉咙发紧。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因为深夜而调成了适应睡眠的弱光,仿佛点燃了根蜡烛,一豆灯火映得澄光煌煌,氛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涩与暧昧。 谢以忽然觉得,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结很傻,把明明很简单的事,弄得太复杂了。 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哑,回了两个字:“不信。” “?”这还不信? 官周转过脸觑他。 谢以又说:“要不你再试试,说不定我就信了。” “……” 官周耳根上的那一点红,融化了似的,迅速晕染开来。 再试试是不可能再试的,至少今天不行。 像来了个大以后蓝条告急,纵使心里有个声音一直怂恿叫嚣,他盯着谢以尖尖的唇角心里很痒,但是如果继续下去,官周可能一把火会把自己自燃了。 他在谢以饶有兴致的目光下坐立难安,憋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地扔了一句:“你爱信不信。” 谢以笑了一下:“怎么现在还这么凶?” “……”官周说,“不行么。” “不太行。”谢以伸手,摸了摸他薄薄的耳垂,所有血气都聚在这一处,衬得他的指腹都没那么苍白,“毕竟关系不一样了。” 关系不一样了。 官周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胸腔像一个气球,被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撑得很满。 他们有了更为亲近、更为私密的关系。 今天开始,这个人归他了。 对方不再是淹没于茫茫人海中的任何一个,自此全世界的人分为两类,他和其他人。 “你等一下。”官周眨了一下眼,想到了什么,从藤椅上站起来,手放进外套口袋,“伸手。” 谢以很听话地伸出了手。 官周从口袋里摸出来个东西,是一个小小的浅黄色布袋,连带着上面细细的系绳也是澄黄,模样很简单,透着一种古朴素雅。 “什么?”谢以问。 官周把布袋放进他掌心里,小心而郑重,还带了极细微的扭捏,只从一些不引人注目的细节上才能看出来:“你打开。” 官小少爷平时能利落表达的事绝不拖沓,这种拖拖拉拉的神秘感在他身上从来没有过,谢以都不免好奇。 他目光落在官周放在身侧的手上,骨节都有些泛白。谢以弯了弯唇,用着同样、甚至更甚的小心,扩开了袋口,拿出了里面薄薄的一片更小的布袋。 是一枚平安福,金线在红布底上绣着佛纹,右下角用隽丽的小楷勾出来处的寺名。 这个地方,谢以是知道的。 “我听说这种东西要别人求的才管用,然后那几天……反正就不是很想理你,所以那天请假我自己去了一趟,帮你求了一个。” 官周有点挂不住脸,在谢以愣神的功夫已经挪到门口了,手搭在门把手上,故作一副很淡定的样子,语气平常:“郁然说这个很管用,你带在身上,要是摘下来,那我们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他没看谢以什么表情,这一番威胁一样的话说出口,首先他自己的变扭感减轻了些,缓了口气,脸上的燥热消退一半,才拧开把手又开口。 每个字都说得很认真。 “谢以,长命百岁。” 初见时满口妄言咒他命数不长的是他,没想到现在只想用尽各种办法,只求他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上学的时候一天长得像一辈子,每一秒钟都恨不得拆成几份,时间是蹉跎的蜗牛,闭上眼也忽略不掉。 偏偏放假就是光阴飞逝,明明长假已经到了最后一天,却好像是一觉睡醒前才刚刚开始。 因为明天就要返校,本想缩在平芜安心谈个恋爱的官周不得不收拾东西,返回市中心。 心不甘情不愿的表现,就是有人一大清早就钻进谢以的茶室里,腻到太阳将落的最后一刻才肯磨磨蹭蹭地出门。 来的时候只带了个人来,走的时候却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全是陈姨闲得无聊自己腌制的小食果脯。 谢以离开了一段时间,没有王八蛋老板的平芜竟然出奇的冷清下来。李叔杜叔和陈姨三个人斗地主都快斗吐了,刚见着人回来,没想到待了不到一天又要走。 “小韵不是说看着你一个月吗?怎么一住住这么久,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吗?”陈姨担心道。 谢以顺手接过官周手里的其他东西,只给他留袋果脯让他拿着吃,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住得还行,多待两天,顺便陪陪小朋友。” 官周瞥了他一眼,眼神漫上一丝嘲讽,没吱声拆穿他。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提前说,我好收拾。”陈姨说。 谢以点头:“再看吧,确定了打电话回来。” 他一回头,看见小朋友倚在梅树底下,嘴里叼着块长条的桃脯,正垂着眼望着那个一个多月前就挖好的树坑。 树坑黑漆漆的,壤土翻出来,因为挖了不填,最顶上的一层已经风干皲裂,在这个精致素净的院子里显得丑兮兮的。 “走吗?”谢以问。 官周看他一眼,脚尖踢了踢那个坑:“好丑。” “是有点。”谢以没忍住,笑了一声,“这不是等你来种么。” “等着吧。”官周走到他身边,和陈姨一行人打了声招呼,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离开院子时他顺手带上了红木门。 这个季节风大,降温好像是一晚上忽如其来的事,对于陈姨他们来说,这种天就像往关节里塞了无数只会啃人的小虫,浑身上下都会疼。 如果不是昨晚因为某些事弄得浑身都热,官周估计也少不了着凉。 他扶着门板顿了几秒,片刻后才收回手,转过身来,正好对上谢以温吞的目光。 “舍不得?”谢以笑问。 官周抿了抿唇,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只留着最后的嘴硬说:“一点吧。” 平芜就像个象牙塔,因为远离人群,所以什么事也不用想,什么烦恼也不用考虑,是单独的一块架起屏障、与世隔绝的净土。 离开以后,那些嘈杂的喧闹的东西又会卷土重来,他依旧得试着处理一团乱麻的家事,拉扯清楚那些纷乱错杂的关系。 也许还有其他,但他下意识地将那些问题埋进更隐蔽的深处,只要不去触碰,就好似永远也不会被发现。 “没什么好舍不得的。”谢以把东西都转到一只手上拎着,腾出右手去牵了那只刚从门上落下来的手,“寒假不跟我回来么?” 少年的手骨骼硬朗,牵上去几处小关节还有些硌手,偏偏温度滚烫炽热,连带着谢以冰凉的掌心也迅速升温。 官周听言眉目舒展了一点,不再怅然,任由谢以抓着他的手往山下走,声音很淡:“如果你真心求我,那么也不是不行。” 谢以笑着应声:“好我真心求你,求求档期珍贵的小朋友,寒假赏个脸跟我回家。” 官周领先他几步,蓦然停住了脚,转过身,少年的眉目里天生带着张扬和恣意:“咽回去。” “?” 大概是被谢以三言两语的顺哄给取悦到了,肉眼可见官小少爷心情很不错,他睨着谢以,言简意赅:“是男朋友。” 这个称呼虽然很正当,但是一时间没那么容易适应,总觉得叫起来有那么些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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