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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府外?”萧昀眼珠子一转,鬼脑筋转得倒是快,“哦,原来他是犯了事被关在这里,怪不得这么多侍卫守着。呵,我现在就告诉寂哥哥去,现在人肯定没跑多远,等抓回来,直接治他个死罪!” 书房经过先前一番闹腾,门口加派了几名侍卫,萧昀愣是闯不进去。直到张伯来了,侍卫进去通报,才将张伯放了进去。 “殿下。” 张伯进去后,彭羽便退了出去。裴寂单手撑在脸侧,双眸闭起,眉间有一抹倦色:“何事。” “侧君……侧君他不见了。”张伯有些不忍心开口,但事关重大,又不得不说。 裴寂没有过多反应,依旧闭着眼:“知道了。” 张伯有些惊愕:“这,那殿下打算……?” “没打算,他走就让他走吧,本王不会追究。”裴寂睁开眼,眸中闪过一抹残忍,“与小厮私奔是死罪,若是他敢回府,本王会直接杀了他。” 张伯:“!!!!” 张伯心中惊恐,也只得缓下声问道:“殿下何出此言?万一侧君只是想出府看看,或是买些东西?他怎么可能会与小厮……私奔呢。” 裴寂心中冷笑一声。私奔不私奔只是个说辞,只要宋北遥敢回太子府,他就有了名正言顺杀他的由。 就在昨夜,与宋北遥喝过合卺酒后,他夜里入睡再次做了那个预知梦。 那张脸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就连眼尾的痣都一模一样。杀他时丝毫不手软,那般可恨、可憎。 按照以往,他早在最开始见面时就杀了此人。留宋北遥一命,只是因为他还有点利用价值。 如果宋北遥乖乖听话,别做什么出格行为,他也不是不能考虑让他活下去。 可眼下,一切都说明,他的想法是多余的。 昨日还满口花言巧语说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永远是他的人,今日便忙不迭潜出府外。 变化无常,捉摸不定。此人,果然不该留。 裴寂翻开一道案牍,盯着上面的字,眉眼越发冷冽。 过了酉时,天色完全黑下来,一架马车慢悠悠停在了太子府外的一条巷道内。 “咳咳,咳咳咳……”宋北遥下了马车,捂着唇咳嗽不停,指缝间渗出鲜血。 凌风赶紧递给他帕子,一脸不知所措,拧着个眉问他:“到底是什么压制武功的药啊,都过了几日了怎么副作用还这么大。” 宋北遥摇摇头,安慰他:“今日太累了,晚上睡一觉就好。走吧,背我入府。” 从太子府西院的侧墙翻入,再悄无声息翻入别院,两人皆发现了不对劲,别院的院门和屋门都被封了,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几束火把蹭地亮起,十几名灰衣带刀侍卫骤然现身,将宋北遥和凌风团团围住,青衣的一等侍卫曲岚也在其中:“侧君,太子殿下有请。” 宋北遥拍拍凌风的肩膀:“放我下来。”趁机在他耳边轻声道,“记住我回来路上说过的话。” 落了地,他微微抚了一把怀里藏的东西,对曲岚道:“有劳带路。” 二人被带到了太子府一处景致极好的花园内。这地方宋北遥甚至都没来过,偌大的池塘中央,是一片观景台。观景台上有一座精美别致的凉亭,被灯火拥簇,暖炉包裹。温黄月色下,亭内石桌两侧的人正在对弈。 “啊!呜呜!!不行不行,我这个子要重下!”左侧的少年穿了身宝蓝色锦袍,肩系貂毛领披风,脸颊被热炉熏得红扑扑的,面容秀美,神情又有些娇嗔,“寂哥哥,你让让我吧!!”大老远就能听到他撒娇耍赖的声音。 右侧坐的男子一袭黑色锻袍绣银丝麒麟,身披大氅,即便是坐着也肩背挺拔,身型利落,眉眼低垂,目光落到棋盘上,嗓音低沉:“不行,让你多少次了,不然这局棋就别下了。” “哎呀,不让就不让,哼!” 宋北遥是被人反扣着押过去的,他站在比凉亭矮了几节台阶的观景台上,感受不到暖炉的热气,阵阵冷风吹来,他忍不住闷咳了几声。 裴寂闻声,抬眸望了过来。他对面的萧昀嘴上还说着话,见裴寂看向旁处,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萧昀看到,几名带刀侍卫押着两个人站在凉亭下,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其中一个吸引住。 那个男子瞧着很年轻,兴许大不了他几岁,一身单薄的白色锦袍,没有系披风,身姿纤长。他的黑发半散开,被寒风一阵阵扬起。 男子克制着咳嗽完,便将手拿开,抬起眼眸看向凉亭之上。萧昀感觉,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张脸,他只知道,自己十七年来备受外貌赞赏所累积的自信高墙,在这一刻被击溃成灰。 惊艳、震撼到令人失语,他不用问,都知道此人是谁。 “宋、宋、宋……”他不知不觉结巴起来。宋北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萧昀有如当头棒打,一下反应过来,脸蹭一下就红了,猛一跺脚起身,怒斥道,“宋北遥,你居然还敢回来!” 一旁,张伯一脸担忧看着宋北遥,给他连使几个眼神,想告诉他情况不妙。 “张总管是眼睛抽搐了吗,要不要请医师来瞧瞧?”裴寂的声音不冷不热响起,张伯立即埋下了头。 宋北遥接收到张伯意思。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裴寂手中把玩着几枚黑子,漆黑冷眸盯着亭下的人,并不开口问话。 这个话,只能由宋北遥先说。他的嗓音因为吹了寒风而有些沙哑:“夫君今日真是好兴致,赏花赏月赏美人。” 他这话叫旁人听了,多少都能听出几分隐含的醋意。 “你!!”萧昀原本听到夫君二字,已经接近暴走,又一听宋北遥口中提及的“美人”二字,火气一下消了大半。 他夸我是美人哎。 萧昀扯了下唇角,仰着个脖颈道:“关、关你什么事。” 宋北遥笑得动人:“我是夫君侧室,为何不关我事。” 萧昀瞧他这模样,一时嘴开开合合,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击,哇一声坐回石凳上,向裴寂哭诉:“寂哥哥,他欺负我!” 裴寂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盒内,站起身,双手交叠胸前,居高临下望着宋北遥:“四皇子这招先发制人当真厉害,不若也说说,你今日都干了些什么?” 宋北遥闻言,微微低垂下头,面色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今日之事有这般难以回想?莫不是去见了什么人,汇报了什么任务进展。”裴寂声色一瞬冷寒。 寒风四起,宋北遥无奈又凄凉地笑了一下,面色愈发苍白:“没想到夫君竟还怀疑我是……咳咳,咳咳咳……” 萧昀突然就听不懂这两人间的对话了,忙凑到张伯面前小声嘀咕:“这是在说什么呢?什么汇报任务,又怀疑他是什么?” 张伯也不尽了解,只记着侧君初来府上就被殿下抓进地牢,受尽苦头。又替殿下挡过剑,身子是一日不比一日,叫人怜惜不已。 他低垂着头道:“老奴不知。” 这时,凌风突然开口:“太子殿下,我家公子若当真如你所想,又怎会不提前想好答复。殿下多番猜疑,难免伤了公子的心。” 他继而扭头看向宋北遥,面露焦急,“公子,你就告诉太子殿下吧。” 萧昀继续小声问张伯:“这个是谁,还挺俊的。” 张伯扫了一眼:“侧君的陪嫁小厮,凌风。” “切,一个小厮啊。”萧昀顿时不屑。 宋北遥看了眼凌风,眼神中满是阻止,再看向裴寂,缓缓道:“今日正值年尾,我念着天气好些,又在别院闷了有段时日,便想着去璃都街上看看,感受一下热闹的氛围。” 裴寂冷眸睨着亭下的人:“既是如此,方才本王问你时为何面露难色?既想出府,又为何不遣人告知本王?平日里你想见本王,不是挺会使唤人。” 宋北遥似乎被问住了,神色有些僵硬,垂着眸像是在思索什么。 这般看来,倒真像是有不可告人之事,被抓了个现行。 裴寂冷笑一声:“来人,上鞭刑,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殿下不可!”凌风猛地挣脱开扣押他的侍卫,跪到地上,“我家公子身子不好,鞭刑他扛不住的。殿下若执意要因公子擅自出府惩罚他,那小的愿替公子受罚,是小的帮公子出府的。” “凌风……”宋北遥不忍道。 裴寂冷眼看着这对主仆,想起前几日小厮在书房汇报的二人同睡日常,眸中冷意更甚:“行,主仆情深,那就赏他五十鞭。” 宋北遥难以置信地望向裴寂:“夫君!!” 鞭子很快被放在桶中提了上来,身材魁梧的侍卫从盐水中拎出长鞭,整条鞭子上布满钩刺,单是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天呐!”萧昀在一旁吓得捂住了嘴,“莫说五十鞭,光是挨上一鞭,都要命吧!” 那侍卫扬鞭甩到地上,只听“啪”一声响,坚硬的青瓷砖直接被抽出了一道极深的鞭痕。 “凌风,凌风!”宋北遥有些慌了。 直到刚才,一切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唯独凌风突然冲出来替他受刑,和裴寂显而易见的夺命处罚,超出了他的预想。 宋北遥想冲上前阻止,左右两侧的侍卫直接将他架住,他瞬间动弹不得。 “夫君就算看在我为你挡过剑、帮你寻到彭羽的份上,饶凌风一命吧!出府是我提出来的,与他没关系啊!!” 裴寂满眼淡漠,从宋北遥难得一见的惊慌面颊掠过,轻抬手指:“行刑。” 身着灰衣的侍卫扬起长鞭,狠狠甩下,力道之大,只听极其响亮“啪”一声响,竟是将凌风的袄子抽破,顿时后背皮开肉绽。 凌风一声闷哼,险些倒地。 第二鞭落下,鲜血直流。宋北遥惊呼出声:“我说,我告诉你今日出府做了什么,你快让人住手!!” 裴寂看都不看他一眼,残忍地勾起唇角:“现在想说,已经晚了。别急,他打完了,下一个就轮到你。” 宋北遥瞬间面色死白,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玩儿脱了。裴寂来真的了。 这个男人的可怕与心狠,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 宋北遥的身体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来自记忆深处的痛苦席卷全身。 冷静!冷静!必须保持冷静!! 第七鞭落下,侍卫扬手甩下第八鞭时,宋北遥用尽全身力气,趁两侧侍卫松懈时,一把挣脱开,冲到鞭下护住凌风。 “啪”一声重响,鞭子狠狠抽在他背后。第一时间是麻木的,随后疼痛如山海般倾泻而来,他身体重重被掀翻在地,怀里的东西也摔了出去。 “啊!天呐!!”萧昀一声惊呼,立即捂住嘴,慌乱瞥了裴寂几眼。 他虽讨厌宋北遥,倒不至于想让对方死。刚刚那一鞭可是扎扎实实打下去的,他甚至都像听到了骨肉裂开的声音。 侍卫也顿时停下鞭子,无措地看向太子殿下,等待指令。 “殿下!”张伯急忙提醒道,“方才侧君身上好像掉落了什么东西。” 裴寂眼眸黑而厉,盯着地上生死未卜的少年,略一颔首:“去看看是什么。” 亭下,主仆二人都奄奄一息。张伯匆忙下了台阶,走到宋北遥那处,捡起地上的几样东西,一细看,眸色震惊。 “殿下!”他连忙跑回,将东西递到裴寂跟前,声音颤抖,“殿下您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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