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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投进大牢,吃尽了苦头,那些狱卒动辄打骂,就盼着我能吐出点‘私藏’的银子来。”裴延眼中满是悲戚与愤懑,“等我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家已经没了,郑钧亲自认定我家做贩卖私盐的生意,和人勾结在一起抄了我家,将我家的钱财尽数吞了不说,还将我长姐与小妹罚入贱籍,卖去了青楼!”
裴延的嘴唇微微颤抖,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我出了大牢,想尽办法去救长姐与小妹无果,我明白,若不能扳倒郑钧,我们一家人的罪名永远得不到洗刷。”
宋连云轻叹:“于是你潜入了郑府,想要找到郑钧利用职权谋取私利的证据?”
裴延抹了把泪,重重点头:“是,我想报仇。”
宋连云问:“那为何之前朝廷清算青楼案时你不站出来?”明明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裴延:“那段时日郑钧很谨慎,断绝了跟外界的一切往来,府里的人也不许出门。”
而等到此案尘埃落地之后再去投告,又拿不出证据,反倒可疑,会被当作是诬告。
“直到昨天,郑钧命人给我送贺礼,你把原本不该出现在贺礼的夜明珠给放了进来,夜明珠对郑钧来说很重要,是证据,他会到宸王府讨回,届时就是你和证据都走到王爷面前的机会。”
宋连云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裴延的苦心:“原来如此,你这一番谋划,实在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不王爷派人去郑钧府上将你救回,你在郑府怕是凶多吉少。”
裴延苦笑一声:“我当时也没别的法子了,只盼着王爷能察觉异样,我这条贱命不算什么,只要能拉郑钧下马,替长姐和小妹报仇,我死也瞑目。”
宋连云注视着裴延:“你死了,那你的长姐和小妹怎么办?”
裴延一怔,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长姐和小妹实在不堪受辱,没等到宸王下令解散青楼的那一天,便自尽了。”
宋连云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来两个字:“抱歉。”
并非所有女孩子都能坚强地活下去。
沈沧忙碌了一天回到王府,一进玉衡堂就见宋连云又在磨刀。
先前在原州痛斩刘崇刘麒父子的刀早不知扔哪里了,宋连云便挑了一把,让人找了磨刀石,坐在廊檐底下嚯嚯地磨着。
沈沧无奈地笑了笑,上前两步,站在宋连云身侧,低头瞧着那寒光渐起的刀刃,打趣道:“怎么,打算去把郑钧也给割了?这刀都快被你磨出火星子来了”
宋连云举起雪亮雪亮的刀,屈指一弹,发出铮鸣:“没,我等着落井下石用。”
沈沧:“……”
“不要乱用成语,季太傅听见了能气死。”
沈沧弯腰把人拉起来往屋里带:“不嫌外边冷?在外边呆着做什么?”说着就把宋连云给拽进了屋里。
进了屋,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许廊檐下的寒气,自打京城入了冬,一日比一日冷,也就是宋连云,仗着自己身体好,也不穿厚实点就在外边吹风。
沈沧将宋连云按在软榻上,顺手拿过一旁的毯子,裹在宋连云身上,给宋连云裹成了一个蚕茧。
“说说吧,郑钧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宋连云在毯子里挣了挣,腾出两只手自己扯住毯子:“王爷,青楼案漏了一个郑钧,也许也不止一个郑钧被漏掉了。”
沈沧眉头一皱,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那个救回来的人同你说的?”
宋连云点头:“对,那人叫裴延,他的长姐和小妹就是郑钧转手卖到青楼的。”
裹着毯子,宋连云把裴延告诉他的信息,尽数转述给沈沧听。
沈沧越听脸色越沉,待到宋连云讲完,他冷哼一声,眸中寒意似能结冰:“好一个郑钧,竟然没有被人供出来,藏得还真是够深的。”
宋连云:“害人的一方都站在一个阵营,被害的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他们并不在乎,即便是东窗事发被陛下下令处置,他们也只会后悔被发现了,而不会真心实意悔过。”
沈沧伸手捏了捏宋连云的脸颊肉:“何时你变得如此感慨了?还讲起了大道理。”
宋连云不满地拍开沈沧的手:“王爷,说正事呢。”都打断他的情绪了,沈沧真是的。
沈沧笑了笑,掀开毯子的一角把自己也给裹进去,手臂自然地揽过宋连云的腰:“说正事儿,郑钧既然做了恶,我们也有了证据,那就顺藤摸瓜往下查,事情自会有人去办,你何必愁眉苦脸的?”
宋连云想了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等郑钧下了大牢,我非要带着裴延去他面前不可。”宋连云恨恨道。
沈沧笑笑,算是同意了宋连云的做法。
“今日我在宫里和陛下还有皇嫂一同商议了一件大事,你会感兴趣。”沈沧说。
宋连云偏头:“什么大事?”
沈沧故意顿了顿,看着宋连云那心急火燎的模样,才缓缓开口:“是关于整顿吏治的事儿。”
宋连云并没有惊喜,反而露出了担忧:“王爷不会是想新年新气象,今年把该收拾的全都给收拾了吧?”
沈沧挑眉,有些诧异于宋连云的反应,不过转瞬便明白了他的顾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安抚道:“我知晓你会担心,只是想要大启能够国祚绵延,不下狠工夫断然不行,当年皇兄去得意外,陛下年幼,我也是顾全不了所有,才会让有心之人在朝廷里扎了些坏根,也是时候拔除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沈沧不会不明白,他深受皇兄教养,也会对得起皇兄的一番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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