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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桌不大,旁边也就只放了一把椅子。
男人伸了个懒腰,在?石桌边坐下,瞥了眼桌子上的菜式,抱怨道,「怎麽又是这几个菜?这一天天的你到底在厨房磨蹭些什麽?」
女?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最後一盘菜放上石桌,退开几步站在?了一侧。
「说话呀,问你话呢!」男人看?着女?人瑟缩的模样,挥起手就要打。
女?人下意识後退,但脚步却又立刻停住。
她知道如果躲了的话,会被打得更狠。
院子里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巴掌声。
女?人捂着半边脸,眼里尽是如往常一般的麻木。
「半晌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男人见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兴致地收回了手,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男人很快就吃完了饭菜,他将碗筷随意往桌子上一扔。
女?人动作麻利地上前?来收拾。
男人不雅地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剔牙,「娘呢,起来了没。」
女?人低着头,「起来了,刚在?厨房把饭吃完了。」
「不守规矩。」男人将牙缝里剔除的残渣呸得一声吐到了乾净的地面上,那墨绿色的黏糊糊菜叶子和?浅灰色的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还印深了周围一圈的地砖颜色。
「你去和?娘说,我们灵水村,女?人不能上桌,只能吃男人剩下的。这次便算了,要是有下次,」男人冷哼一声,眼睛在?女?人脸上刚被打红的半边脸上停顿一瞬,很是满意地笑了,「我是一样会打的。」
「是。」女?人低头应声道。
「对了,我把那个赔钱货卖给隔壁老王家了,」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扔给一旁的女?人,「今天吃点?好的,去买块肉。」
女?人沉默地接过那一串铜钱,她微微抬头,毫无光彩的眼睛从粗糙杂乱的头发?下显现?出来,「能不能,晚几天?」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麽?」男人口气?有些不耐烦,「让她嫁去王家,是她的福气?!王家是整条街上最富足的人家,你还担心个什麽?」
女?人握着铜钱的手缓缓攥紧,铜钱尖利的边沿扎着手心,痛感清晰。
那王家是富足,但在?整条街的名声却是很不好。
进了他家的女?人,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包括不止一次向别家买入的童养媳。
她从未在?男人面前?发?出过这般大的声音,如今却是一字一句得说道:「她也是你的女?儿。」
「是又怎样!不过是个赔钱货!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少那个小兔崽子的口粮,我就能去多喝一顿酒!」男人这下是真的火了,他一把将女?人推倒在?地,「这事?儿已经定下了,明儿个我就把那个赔钱货送去。」
女?人被推倒在?地上,手指紧紧地扣住地砖的缝隙,低着头,未语。
引入眼帘的是渐渐靠近的男人的布鞋,她甚至能闻到那里面传来酸臭的脚汗。
「当初要不是看?你听?话,怎麽肯能把你放出来。」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明明是艳阳天,女?人却感觉自己如坠冰窖,「你要是再敢阻拦,那就和?村子里的其他女?人一样,锁起来算了。」
女?人坐在?地上没有动,没再说一句话。
男人见着女?人不再反驳,对着她啐了一口,满意地回屋去睡回笼觉了。
*
第?二天,院子里便再也见不到那个穿着鹅黄小衫的俏丽女?娃娃。
男人依旧每一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女?人依旧做着每日的洒扫,她扫得很是仔细,角角落落都不放过,将每一样器具都擦得鋥光瓦亮。
也依旧做着那些饭菜,只是男人最近偶尔会夸上几句她做饭好吃。
女?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在?这之後的每一天夜里,女?人都会偷偷抹眼泪,闭上眼,都能见到身穿鹅黄小衫的女?儿满身是血的样子。
她自然知道,这个水嫩嫩的女?娃娃去做了童养媳,在?这个村庄里,会是什麽样的遭遇。
某一天,上街买菜的女?人果然在?王家後门的角落里,见到了那半身沾满血的鹅黄小衫。
尤其是裤子,大腿的地方几乎已经被鲜血浸满,硬得刮手疼。
晚上,泪水浸湿了半边枕头,女?人攥紧了那带着半身血的鹅黄小衫。
她心中默念,是娘亲没用?,娘亲保不住你。
娘亲能做的,也不过是送这帮渣滓,一起下地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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