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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情绪变化很快,似乎颇为不屑:“没,我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丧气?” 许湘远远的缀在他们身后,识趣的没上前打扰。 宋忱莞尔。 陆和锦看了看他,嘴角不禁也勾了起来。莫名的,因案件进展不顺而生出的烦躁犹如被微风轻轻吹散了去,心里平静下来不少。 他们并肩走着,宋忱的侧颜时不时晃进他的余光里。他笑着笑着,却又在某一转瞬间记起某件事情,嘴角慢慢平直。 路边的停车位停放着他们的车辆。宋忱就要走近,陆和锦却临时突然告知让他等一下,他便顺势停在车边。 他看见陆和锦转身往回走,过了大约两分钟,对方又返回,若无其事的拉开车门:“走吧。” 他回头看了看:“许湘呢?” “哦。”陆和锦平静的坐好,系好安全带,仿佛事不关己,“她忽然有事要自己走,就不和我们一起了。” 宋忱不疑有他,坐上副驾。 车上,他本来没有多想,然而几次瞧见对方探来的视线和几次的欲言又止,宋忱不得不深入思考一下:“……陆队,怎么了?” 陆和锦被发现后也不似从前的闭口不谈,半晌,说:“就,啧,就是问你个事。” 他目视前方,宛如不甚在意,“你……你和贺连泽,什么关系?” 宋忱的回答很正常,毫不犹豫得让陆和锦都愣了一下:“……朋友?” 宋忱:“嗯。” 听到这话,陆和锦内心顿时一片复杂。就连宋忱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他问:“怎么了?” “宋支,难道你没发现……”陆和锦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没发现……贺连泽……” 宋忱依旧迷惑的望着他,被他这套操作弄得有些莫名:“连泽怎么了?” 对上对方的的确确茫然的眼神,陆和锦一顿,半句话就这么卡住了。他最终只拐弯抹角的问了句似乎与这次话题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能接受男生吗?” 此话一出,车内一时寂静。 陆和锦没得到及时回答,略微心急的瞥了他一眼。 熟料对方却笑了起来。 原来是在纠结这个。 他不作恋爱歧视,爱人自由,从没想过反对这些。 宋忱自然眼睛微弯:“我不介意。” 陆和锦喉头一哽,喉结一滚。明明他问出这话是想作为一个提醒,如今被对方这样看着,得到这个回答,心里却突突的动了下。 像是一汪池子里突然落进了一小块鹅卵石,“咕嘟”一声冒了个泡,然后在池水里越沉越深。 他匆匆收回目光,呼出的热气都颤了颤。然而他刚平复好奇怪的心情就转念想到身边这个木头一样的香饽饽身边虎狼窥伺着,而当事人全然不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吞吃殆尽,他就忍不住啧了声,莫名不爽。 陆和锦从教师公寓一路开回到公安局,最终到底做出了个决定。 他得“帮衬”一下宋忱,看紧点人,不然被那小人得逞,宋忱不知道到哪哭去。 他说服了自己,沉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翘起了嘴角。 嗯。 就是这样。 这个时间,公安局里的工作人员都到齐了。一路上警察和其他文秘人员不约而同朝宋忱和陆和锦颔首打招呼,然后接着做各自的事情。 刚才在泊车场的时候宋忱就看到贺连泽他们的车停着,对方大概率已经回来了。 他紧走了两步,推开会议室大门,却兀的在门口站住了。 陆和锦停在他身后,不解的往会议室内看去:“怎么了……?” 室内有人。 除去贺连泽等人,还有郑柏在其中,现在又多出了一张新面孔。 五六十岁模样的一位男性,皮肤黝黑,听到他们的动静随着贺连泽他们一起看向门口。 贺连泽神色不变:“没关系,进来。” 宋忱、陆和锦落座的同时他们的问话仍然继续着。通过旁听到的几句对话,宋忱大致了解到当前的情况。 这位男性就是一中承揽修理的活儿的老师傅,干这份工作干了几十年了,不能说他小到可以了解学校的一草一木,但学生的作息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而郑柏则是被韩奕和纪宁带回来认人的一个星期前正是这位老师傅来学校修理水龙头,郑柏的扳手就是从他手里偷来的。 宋忱未曾出声干扰,无意中却瞄见陆和锦古怪的脸色。似乎从他瞧见这位修理工起就一直是这个反应。 “蒋理明。”贺连泽喊修理工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你的扳手被拿走了?” “不晓得。”蒋理明紧张得使劲搓了搓双手,“我就晓得我扳手丢了,不晓得是被人拿了。” 他说话时没瞧郑柏,可后者还是埋了埋头。 贺连泽不再开口,正准备结束问话,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冷不丁介入陆和锦直盯蒋理明,兜头就是一句:“但你的工具箱里明明不缺扳手。” 没由来的一个问题明显使对方茫然了片刻。蒋理明仔仔细细瞧过他:“你是……”他看着陆和锦有些眼熟的脸,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噢,是你!原来你是警察?” 宋忱疑惑的目光梭巡在他们之间,低声问陆和锦:“你们认识?” 身边的人一点头:“就上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不是突然跟你说有急事先挂了吗?就是那时候我在一中校外马路上撞到了一个人,就是他。” 陆和锦下巴朝蒋理明一扬,“当时他提着个工具箱,倒地之后箱子也砸开了。我看的清楚里面的工具都是满的,根本没有缺少扳手。” 他把音量提了提,对蒋理明:“这你怎么说?” 他的这段话几乎使蒋理明之前的回答都失了效力,他切实感受到好不容易松弛了些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甚至胜过一开始。他忐忑的一磕巴:“我……我确实丢了一把扳手啊,但后来有人说在学校看到了,我就把扳手拾回来了啊。” “在学校?”贺连泽立即追问,“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找到它的?” 蒋理明:“就在三楼男厕,我徒弟眼尖看到的。我之前确实以为它丢了……” “男厕?” 他的回答着实让人意外。 “你找到扳手时上面难道没有异样吗?” “没有啊,多正常的一把扳手,能有什么异样?我现在还能用呢!” 贺连泽脸色凝重,重申:“没有?连一点血迹也没有?” 蒋理明咽了咽口水:“,我又没拿扳手砸人,哪来的血?保证我看到的时候干干净净的。” 他说的肯定,话语也寻找不到破绽,贺连泽便换了个问题:“你什么时候找到它的?” “嗯……”他琢磨了一下,“就前一两天的事……”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陆和锦冷哼一声:“一两天?星期一还是星期二?” “星、星期一吧……” 话落,他陡然一个寒颤会议室内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变。 “怎、怎么了?” 陆和锦不留余地的将他的谎言挑破:“周一?我倒是好奇,那两天我们有警察专门守在那,怎么没瞧见你?” 蒋理明“唰”的白了脸,说话也结巴了。“你为什么要说谎?”他步步紧逼,“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找到的?” “我、我……”蒋理明满脸的皱纹此刻夹得更紧了,几乎深成十几道褶子,“……其实……” 他不安的揉搓着粗大的手指头,最后叹了口气般吐出实情,“其实……我星期天就找到了……那天早上我打发我徒弟去买早餐,早点店面都在学校对面,他回来之后就告诉我他在学校旁边的废品站看到了一把扳手,问我是不是丢了一个,要不要捡回来那废品站说实话就是一个小型垃圾场……我寻思着反正别人拿到也就是当个废品,所以就溜进去偷偷拿走了……” 他越说越心虚,最后声音也弱到小声嗫嚅,可说到这他又猛地把声量一提,如同又有了底气,“但但你们猜怎么着?我回家一瞧,呵,那可不就是我丢的那一把吗!连纸签都没撕,就贴着我做的记号……” 不管他说的是否是真话,反正听完林瑞脸一横:“哈?你徒弟买早饭买到垃圾场里去?” 蒋理明一噎:“不是……他来我们这没多久,没亲戚没工作的,也不晓得打理自己,从头到脚乱糟糟的也怪不得找不到工作没人要。我看他怪可怜的,就让他跟着我做一段时间的修理工作,也就是偶尔让他替我去废品站转转……” 林瑞:“合着你是教他去顺别人的东西?” 他脖子一梗,拒不承认:“哪的事!就是转转……” “老师傅,你这不道德啊。” “哪里的话,一没偷二没抢的……”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到底蒋理明理亏,最后不吭声了。问话终结后上次没急着走,跟韩奕一行人将他送至公安局门口。 他应该也没见过这样式的阵仗,送到门口就不让去了。郑柏也是,光看他迈得飞快的步伐就知道他怕是平生不想再三进公安局了。 不过刚走到大厅,上次却忽然出声了:“蒋师傅,一个星期前学校让你去修水龙头的时候有其他修理的师傅和你一起吗?” 大概是要离开了,他答应得很爽快:“有啊,我带着我徒弟一起去的,好歹学了点技术活。” 他口中三番两次出现的“徒弟”倒是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不由得去想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我能看看你徒弟的照片吗?” “行啊。”蒋理明举起手机捣鼓一阵,边说他这徒弟不爱拍照,唯一留下的一张还是学生帮忙偷拍到的。 上次不动声色的汲取到关键信息:“看来学生很亲近你们?” 他“嗯”了一声,把手机举到众人面前:“呐,这小子好学的很,一个人偏要上手修教室灯管。” 照片上只有一个男性的背影,拍摄者似乎是仰拍,坐在男性身后。快门按下的那一刹他蓦地回过头来,以至于半边脸都氤氲在阴影里。 看到这张照片,韩奕不禁乍舌:“宋队。他的眼睛……” 宋忱神情不变的将手机抵还了回去。直到人影消失在局子门口,韩奕才不刻意压低声音,双目微睁的望向宋忱,急急道:“真的,宋队,你还记得季钰放给我们看的那段监控视频吗?” 他点点头,表情逐渐严肃。 照片上那人的眼神与监控中的给人的感觉惊人的相似。 一个无意的发现令案件有了新的进展。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立即将蒋理明的徒弟找来,只是迅速搜集着关于他的信息。 曾致,二十三岁,湖曲县人。 照蒋理明说的,他最初没有工作,四处游荡,那么街边监控总会有拍摄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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